好在不一会儿,雪又渐渐大了些,地上的脚印不会留太久。
两人心下稍安。
就这么沿着河走了两日,夏月发现了一些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路上堆砌的小石堆。
雪一直断断续续得下着,这些石堆堆得并不高,很容易被忽略。夏月也是走了两日才发现。
刘义不知这石堆的作用,看夏月难得面上瞧出了些情绪,也猜到了几分,“这是随将军留下的?”
夏月点了点头。这是黑羽营的暗语,她听王妃说起过。现在,至少可以确定,大少爷应当还活着。她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实了些。
虽说一直觉得大少爷不会出事,但两日找寻,苦无结果,她的担心也愈重。而今,这些线索就摆在眼前,她定能够找到他!
有了方向,找人就快得多。加上夏月心中焦急,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停留。
她拿了枝枯枝在手上,看到地面有石头若隐若现,便拿枯枝扫一扫。这么找了大半日,他们来到了一处岩石堆。
“你确定在这里?”这些岩石错综复杂,大小不一,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容下一支先头部队的样子。
夏月点了点头。根据那些暗语,确实是指向这里。她没功夫多想,提议两人分头寻找。
这些岩石被风化腐蚀,层层叠叠,如同一座小山。
找的时间越久,夏月的一颗心,跳动得越厉害。如果,真的找不到怎么办?他们带的干粮也不多了,此处尚属于乌蒙国境内,再找不到,他们还能继续潜进吗?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如同洞穴的石堆。两块巨大的岩石,错落重叠,中间形成了个约一人高的黑洞。
她屏气而行,摸出火折子,贴着石壁朝里头走去。
洞里很静,只有风穿过的声音。呼呼的,吹得人心头发冷。
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了人的呼吸声。但她的心跳声太大,所以无法判定。
将火折子换了只手拿着。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她又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平息这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一阵不寻常的风声,裹挟着拳风而来。
夏月一个闪躲,利落躲过,反身一拳,直击偷袭者前胸。只听得闷哼一声,夏月惊喜道,“大少爷?”
随年听得是夏月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是我命不该绝。”
他在这洞穴中已住了七八日,但在来这个洞穴前,他昏迷过两回,所以不是很清楚,到底自他离营,已过了几日。
他记得当日得了暗线送来的密信,便点了一队人马出了营,自己又点了队人马随后而行。但在靠近舒尔河时,他又收到了先头部队的消息,说在舒尔河附近,有一队敌军在逡巡。
这个消息,更加证实了暗线的密信,他下令,让先头部队隐匿行踪,只派前哨盯着,等他会合。
可第二日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没有看到任何先头部队的行迹。是他们藏匿得太好,连他都找不着,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当天夜里,他下令加强了防备,要求所有人不得深睡,随时准备战斗。
饶是如此,那天夜里发生的事,还是让他防不胜防。
他们遭到了伏击,而且不是来自敌军的。伏击他的士兵都是使用的陈国兵刃,那些阵法和招式,他也很熟悉。
越是熟悉,越是心惊。这里头,究竟有多少背叛?
还来不及细想,周围的兄弟就倒了一半。这回,是要置他于死地,只是苦了这些兄弟,枉送了性命。不是死在敌军手上,而是死在这北部的争权夺利。
伏兵太多,他被亲兵拼死护着,杀出了重围。可身后仍有追兵紧跟不舍。
他在舒尔河边倒下了,倒进了舒尔河中。
再次醒来,便在这岩石堆附近了。
夏月将火折子重新捡起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左眼下一直到下巴处隐没。身上也有不少伤,铠甲已不知去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生平第一次,她有些想哭。可她仍稳住了情绪,“大少爷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
“可能行走?”
“能。你一个人来的?”
“还有一个,宁安王派给王妃的暗卫。”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看到了石头堆。”
随年突然起了个念头,原本稍定的心,又不确定起来,“你离营几日了?”
“三日。”
“没遇到任何人?”
夏月摇了摇头。
随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罢了,纵然有埋伏,也得出去。”他略微有些踉跄地站起来,稳了稳身形,“走吧,外头的腥风血雨,躲,是躲不掉的。”
夏月本想上前搀住他,但忍住了。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所以,就当没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