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这句话,深深印在余晖的脑海里。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在关于个人利益方面,这里指的是精神上的。余晖觉得自己的需求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为别人觉得你该怎么怎样,就怎么样。别人觉得你要小孩,你就要小孩。这些重大的事情,必须要自己的心坦然接受,欣然同意才行。个体需求才是社会需求根本。
人没有边界感,不自觉脚已经迈进别人的地盘。即使最亲的人也不例外。
王旭均离婚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客观来讲,王旭均因为不要孩子,而被离婚,是能接受的事情。生育权是指,人有生育权,也有不生育权。没有必须,没有应该。王旭均的问题是,基于生育,并没有事先和自己的伴侣沟通好,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离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余晖觉得这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果不其然。
林一飞和王旭均打架的事情,事情过了一周,余晖才知道。她一直假装不知道,等林一飞主动说。
对林一飞的了解,他虽然嬉笑怒骂,但绝不是轻易动手的人。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这样过了好几天。
马林荒继续经营着,生意马马虎虎,每天都有一两桌客人。做着冷饮,做着甜品,家常菜在灶台烟灰盛。
余晖实在忍不住,最终决定要好好问问林一飞。
午后小憩后,余晖泡了两杯茉莉花茶。
余晖:“中午累安逸了吧,坐着喝一杯茶,缓缓。”
林一飞:“这有什么累的啊,喜欢的事情怎么都不会累。”
透明的玻璃杯泡花茶是最好看的,看着花朵和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慢慢全部跌下去,光打在杯壁上,微微发黄,天气有些燥热,是秋高气爽的热,明朗的热,不闷不挤。
余晖问:“好喝吗?”
林一飞点点头,大大地喝了一口。
余晖:“别急,你这是水牛饮水啊。别一口气把茶母子都喝掉。”
林一飞:“粗人粗人,粗人饮茶,适合牛饮。”
“你和王旭均见面啦?”
林一飞表情里,有些许不屑,“何止见面,还动手了。”
余晖依然惊诧得瞪大眼睛,像极了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
一时语塞。
早组织好的语言,一下被一个重拳抡得七零八落,记不起来先说什么,再说什么。
林一飞:“别紧张,先喝口茶,冷静冷静。”
感觉林一飞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余晖不经意就掉入他说话的套路里。
转念一想,好像弄反了。
深深喝了一口茶,把握住手心的水杯放下,挺直腰背,坐直。
“话说你俩为啥打架?不要告诉我,像武侠小说里,比武决斗,争对象。”
林一飞拨了一下余晖的头,“你怕是小说看多了,一天到晚内心戏丰富,故事杜撰能力一流。”
余晖说:“那你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里村外的,大家都在议论这个事情。”
林一飞:“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天我去县城进货,出商场就碰到王旭均,那会刚好是晚饭时间。他问我,要不一起吃个饭。我就答应了,吃饭吧,又没什么。一开始都还好,他喝了二两酒,就开始呱唧呱唧说个不停。说离婚他有错,但不后悔,一定都不后悔。他说心里还有你。听到这句我心里就毛了,但忍住了。他继续说,买了一套房子,打算写你的名字,要赠送给你,怕你吃苦。天啊,这不明显不当我是人么。气得我,起身就把桌子掀了,给了他两拳,然后就走。哎,气死我了。这不就是公然挑衅么?觉得我穷,给不了你什么。气死我了。后来一想,我好像有点冲动,那是他酒后失态呀。清醒状态下,给他十个胆子,他不敢。只是不知道当时打得他凶不,拳头又不长眼,我又不知轻重。哎。不过呢,回想整个事件,是有那么一点武侠小说的味道。”
余晖:“好啦,别再自我美好的。以后不管怎么样,不要轻易动手,要是把人打残了,你不要负责人家一辈子啊。”
林一飞:“教训得是,我毕竟要负责你一辈子。”
余晖:“是啦,是啦。”
林一飞:“话说回来,是不是我们也该考虑买房的问题。”
余晖:“城里吗?县城?省城?”
林一飞:“我就随便这样一问,具体没没想过。”
余晖:“我对房子没有执念。家里的院子不挺宽的,还两个,你一个我一个。干嘛要去城里,干嘛要去当房奴。我是这样想的,不知道你的想法。”
林一飞:“我内心深处是抗拒用一生挣的钱,去换一个住处。人呐,虽然不是迁徙动物,但人的生活应该是流动的。我理解的流动,并不是指流浪,更是一种生活里的精神状态,不被束缚,不被牵绊。但是最为一个男性,如果对方有需求,我肯定也必须给她置房产,如果那样她才有安全感的话。这是责任,这是担当,我认为的。”
从未和林一飞在这个方面有过碰撞,余晖觉得有点不敢相信,不曾想林一飞每天乐呵呵的样子,居然把事情想得这么通透。
余晖说:“我觉得有住的就行,买房不必着急,但挣钱的本领一定要有,要有抵御风险的能力。是吧。”
林一飞:“晖姐说得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