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急,我等你。”她很坚定地说。
“不要等我,”我要杜绝她的念想,昧着良心说,“有人……等我。”
“比我漂亮是吗?比我有身家是吗?”
“不是,那只是……我们同学……”我明显说谎,眼睛垂下来,望着地上的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的地,连水泥地平面都做不起的家庭,都应该算城市贫民吧。其实,她家境比我好,只是家里还有爷爷奶奶,他父亲还要养家。
“你们有共同语言,是吗?虽然你读了大学,你看了很多书,我文化浅一些,但我尽量在向你靠拢啊,我也喜欢读书,我们应该有共同语言的……”
我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不但要把自己撇开,还要把我的同学推出来。于是很诚恳地对他说:“小夏也是学的,也喜欢看书,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何况,他比我多才多艺,一笔字也写得很漂亮,他现在已经有工作了,在一家企业当供销科长,厂里让他在城里开门面,他在城里做生意,后面有工厂支持,而且他特别精明,聪明,特别能干,他以后开店就是老板,你就是老板娘了……”
我故意说笑话,她没有笑,手撑在桌子上,一双枣核一样的眼睛朦胧了,涌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你,你希望我帮他吗?”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同学,是我的哥们儿……我希望你们多接触接触,能够培养起感情来,真正发现他好了,你哥我支持你。”说完了,转身就走,担心她在屋里哭,引起街坊邻居的注意,还会以为我欺负了她呢,所以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我闷着头往自家门口走,还没到门口,就被一个人堵住了。从那个单薄的身影及来的方向,闭着眼睛我也知道,这是小夏。我俩几乎脸对脸,昏黄的街灯路下,看见他的五官挤在一起,小眼睛似乎还散发着火光,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小人”
知道他误会了,可是,我不能说,他送给姑娘的东西人家不要,我又给她送回去,这不太伤他的自尊了吗?我也不能说,我是去劝那个姑娘对他好,这不是说,人家眼里没有他吗?我更不能说,那个姑娘对我好,我拒绝了……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我居然不知说什么好。
我的尴尬被他看成心虚,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最后居然还说:“你这个家伙居心叵测,表里不一,难怪要把我打发走,住在你家,妨碍了你们交往是不是?”
我苦笑了,他自己要找门面,我家又不能给他开铺子,也不过几步之遥,他妨碍了我什么?就好像我拆散了他的姻缘一样,我怎么好心没好报啊?
见我无言以对,他跑到对门,往门缝里瞅了一眼,看见柳柳趴在桌子上哭,更有理了,一把揪住我的汗衫:“你搞的什么鬼名堂?怎么把人家姑娘整哭了?”
我担心他打扰了我母亲的睡眠,甩开他的手,走到一个铺子的屋檐下,那里已经打烊,木板门关得贴紧,屋檐投下一片阴暗,但还是担心被街坊邻居看见,压低了声音说:我做了什么?我正在做好人好事,你的心意,姑娘送回来了,要我转交给你,你要吗?你要我再给你拿回来?”
“不,不会吧?”
小夏有些尴尬,隐身到黑暗处。
“不会?你进去问问她。”我没好气地说,“你以为,那些小恩小惠就把她打倒了?城里的姑娘,眼皮不会那么浅,她跟你才见过几次面,你就以为她一见钟情了吗?我们相处了好几年,我真要跟她有什么,还会每个礼拜不回家吗?还会寒假、暑假都想办法到外面去打工吗?说句老实话,我不忍心伤害她的感情,知道你对他好,我还求之不得呢。”
“那她干嘛要哭呢?”
“你不是精明得很吗?这还要我说?你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我打开窗子说亮话,扯扯他的耳朵,“凡事不要心急,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的,你要给她留一点时间,润物细无声,杜老夫子这句诗颇有深意,你好好领会领会吧。”
扔下他,我回到楼上,尽管闷热,少了一个人,楼上宽敞多了,我摆了个大字,小电风扇微微吹着,我坦坦荡荡,心安理得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