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胡子的男子站在画案前,我就对他说:“把孩子带给我们看看吧,哪幅画是他画的?”
那小胡子提着毛笔,抬起头来望着我们,却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都是我画的。”
“你的孩子呢?”我继续犯错误。
他妈妈望了我一眼,有几分奇怪:“这就是我儿子啊,就是他要学外语学呢。”
天哪,这么大的孩子了,已经高中毕业了吧?
听我问话,他反问我:“你教我外语?”
“那是老师,”罗静柔轻柔地说,“我是师范大学英语系的四年级学生,通过级英语考试了。”
这么大个男孩,可能比我们小不到两岁吧,但也不至于要留胡子啊。男孩盯着她看了一下,咕噜了一句:“这还差不多,你就是罗老师了。”
“这是李老师,李宏达老师,他已经大学毕业,已经在工作了,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才子,是学习班委,有很深厚的文学功底。”罗静柔隆重把我推出来。
“嗯,也不错,看着舒服,我可能学起来才快。”胡子男孩上下打量一番,指着桌上的一幅大山水画说,“教的,你能给我的山水画取个名字吗?”
我看了一下,满纸烟云中,奇异的山峰高高耸立,色调比较昏暗,这种图画景象不少,风光片里看得更多,于是说:“异峰突兀,一江横流,像是漓江山水。我看,全名叫漓江月色比较合适吧。”
小伙子把桌子一拍:“这名字还不错,正愁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呢,呵呵,看我的,妈,给我拿一个碗来。”
“大碗小碗还是中碗呢?”
“你一样拿一个吧。”
母亲十分听儿子的,转身出了门。小子自己在那里调颜色,也不看我们,等母亲把碗拿来,他每一个试了一下,最后选了一只小碗,还说大了,说拿个茶杯来就行了。母亲又转身去拿茶杯。拿过来了,他还说大了,最后母亲拿了个酒杯来。
他这才扣到画面的右上拐,用毛笔蘸了灰蓝色,在酒杯外面涂了淡淡的一圈颜色,揭开盖盖子,就有一个圆圆的月亮。
我点头说不错,罗静柔拍着巴掌说:“妙不可言。”
胡子孩子瞟了她一眼:“不可言不行,必须要言,你用英语点评一下这幅画吧。”
她有点为难了,我也不知道她对国画的理解怎么样?但这四字词,可能没办法用英语表达。
我别有用心地说,“说出来也怕你不懂,还要她说吗?”
“要说要说,”男孩子像是老师考住了学生一样兴奋,但是跟着又说,“我不懂,更要好好学习。”
看我挤挤眼睛,罗静柔明白了:既然对方不懂,怎么说都行,于是就用英语说起来。外语和不同,有一些基本的词素,即使有一些新词汇,我们知道字的意思,也猜得出来那词的大概意思。英语不行,新词新意思,必须要学过才能懂得。对掌握新的词汇来说,我们的就不如专门学英语的,她用一些我都没听说过的英语单词,胡乱咕噜了一阵,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明白其中的意思,根据她飘忽的眼神,可能与国画不相干。
大威还是大喜过望,居然拍起巴掌来了:“对对对,我就要这种效果。”
不知道知道他说的是绘画的效果,还是英语的效果,连他的母亲也在一边儿微微点头。
我正在想,这家伙好忽悠啊,谁知他跟着就问:“说实话,老师说的英文我一个词也听不懂,意思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