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涵失笑,她竟天真的以为那个人是车辰希。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吗?”
似乎是不死心,苏涵又多问了一句。
时楚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烟圈,“你以为还有谁?”说罢,他不耐烦的拉开门,提醒苏涵,“你赶紧走吧,你清楚我家是什么地方!”
时楚的妈在十年前被注射了含有病毒的血液,整整十年,他没有朋友,所有的人见到他和母亲都避之不及。
甚至有人在他家门前经过,都要捂着口鼻,生怕被传染上了。
时楚觉得好笑,那些自称是有文化的人,竟连只会通过血液和性传播的道理都不懂。
他是暴戾的,却也是自卑的。
当年那个人得知这一切,不仅没有替他们母子报仇,而且立即滚的远远的,只丢下了一笔钱之后,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嗯,清楚,我去看看阿姨!”
苏涵面不改色,只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回头问时楚,“卫生间在哪里?我洗把脸!”
她这淡然自若的模样,让时楚微微有些惊讶。
他也曾经带过朋友回来,但是他们一听说这是他时楚的家,都仓狂的逃跑,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你不怕?”时楚那对总是含着深深戾气的双眼看着苏涵。
浑身上下都是防备。
“怕什么?是通过性关系和血液传播的,这是常识啊!”苏涵也略微惊讶,同样看着时楚。
其实她心里一清二楚,这个少年看似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但他心里是对什么事都极度在意敏感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时楚拉开门,指了指右手边。
苏涵转进去,是一间狭小的洗手间,里头收拾的非常整齐,和这间屋子的破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的时楚的母亲的用具都贴了标志,细心至极。
这个少年……
苏涵失笑,敏感又坚强,正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和痛楚,却像一根永不言败的杂草一样,奋力的生长着。
无法想象,他真正长成人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状态!
要么,站在时代的颠峰要么,陷入无边的泥沼。
洗了把脸之后,苏涵整理了仪容,而后朝着屋子里另一间房敲了敲门。
很快,里头就传来苍老的声音,“小楚,你有事吗?”
很显然,女人不愿意让儿子多接触她。
这种病是所有人的忌惮,即使时楚不介意,可他的母亲却是介意的。
“阿姨,我是时楚的朋友……正好路过,想过来看看你!”苏涵原本想说是堂姐,但转念一想,里头的女人一定是恨透了苏家,因此,她临时又改了口。
又是一阵沉默。
不用猜也该知道,里面的女人和时楚一样的敏感,她害怕面对这个世界,或许更害怕让她的儿子背负着残忍的指责和议论。
“阿姨谢谢你,你是个好姑娘,阿姨这病不太好见人,你不必进来了……”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里面才传来女人有些激动的声音。
苏涵也不勉强,正要告辞,就听时楚的妈妈再度开了口,“姑娘,你替阿姨好好劝劝时楚,他不到十九岁,成绩一直不错,不要因为我的缘固断送了……”学业,也毁了一辈子!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在一旁抽烟等候的时楚给打断了。
“妈,你啰嗦什么呢?我送她出去!”
女人在房间里含着泪笑了笑,点头,叮嘱他,“小楚,不要对人家姑娘太凶了,好好说话!”
时楚不耐烦的应了一句,一手拽起苏涵的胳膊就往外走。
他的脸色一直阴沉沉的,直到将苏涵送到了那天出事的巷子口,这才松了手,而后转身,“前面就是大马路,以后一个人不要跑到这里来,有什么棘手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天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时楚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一向凉薄,对于不相干的人,不会管他的死活。那天欺负苏涵的那三个混蛋,时楚昨晚去将人揍了。
这才闹了一夜没睡觉。
转身,大步离开。
苏涵站在巷子口看着时楚的背影,她突然叫住他,“时楚,为什么不上学了?”
时楚的嘴角噙着一抹极度嘲讽的冷笑,在苏涵看不见的地方那股打从心底里滋生出来的阴暗在生根、发芽,疯了一样的窜长。
懒懒的回头,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痞气,“苏涵,你凭什么管我?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你不要以为苏家那些人会放过你!”
“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可以……”之前找上时楚,是为了报复大伯他们,但是经过了这几天,苏涵是打从心底里将这个堂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她知道时楚在想什么,越是落魄,时楚就越是敏感、忌惮,害怕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他。
因此,在苏涵的话还没有说完之后,时楚的目光突然阴戾的像是地狱的恶鬼,他突然上前一手将苏涵按在了巷子里的围墙上。书袋网shua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