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变数,他便将一缕神魂摄入童子,随她而到居所。等他瞅见她在那破落小院喝着一碗凝萌粥时,真的是带着多大的希望而来,心里就升起多大的失望而去。
凡夫俗子一个,弱不可及,不过是多了几分气运罢了。
几乎是一时兴起,他答应给她一个灵囊。那俗物玩意,他要多少有多少,就像打发乞丐似的,他给了她。
后来他忙着自己的使命与毁灭無洲大陆的计划,就把她抛在了脑后。
玉身横卧在魔瘤树上,苍巫介顿然心悟,怪不得宴席那日,如此危难之际,她还非得把那童子的尸身拖拽走。
她当时,是来寻他的吧,寻到的是一具尸首,只怕心里悲恸欲绝得很。
如今来了这临魔源,竟还忘不掉他。心心念着他,万般相思难寄,她遂而给他立了衣冠冢,以寄托相思之情。
唉,好一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郎君,好一个有情有义情深意重的女郎。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牙都要笑掉了。
苍巫介捂着肚子,在树上笑得花枝乱颤。
这天,他澡都没泡,一个飞跃,笑着便回了他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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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来,他就在廊厅里瞅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挥手,他眼睛蒙上一缕青绸。
这青绸是用焱兽的毛羽所制,透物避光,柔韧无比。但它最主要功能的还是遮挡他的石化之眸。
本来还有凝萌果可解,但他苍穹紫电落下,只怕这世间存于青山仙门最后一株凝萌树也难逃被烧灼的命运,恐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感觉到了你的烟火气。”苍巫介走到那抹身影身旁,坐下。
身影回首,如玉面容娇憎,一双狐耳扑呲扑呲晃动着。正是往前与莯蓉在林间纠缠的男子。
男子名为苍巫歙,乃是这临魔源魔兽之主,自打临魔源诞生之时,他便存在。临魔源中大部分魔兽都是千万年来相继出现的,又皆斗不过他,且他又是兽龄最高的,便称了他为临魔源的魔王。
临魔源初诞之际,还是一片漆黑的魅影。那时,他不过是一只由强大魔气聚灵而生的幼兽,他没有名字,也没有思维,他的世界百年来都是一片黑暗。
后来苍巫介来了,他种了树,栽了花,生了河流,山石,万物。让这个黑暗的世界,变得明亮起来,让他的单一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决意跟着他,几百年后,他终于接受了他,他赐予他姓名,苍巫歙。
“阿歙,以后你就跟我姓吧。”
那时,他抚摸着他的头,捏着他的兽耳,宛若这天地间最亮的一颗星。
他陪着他在临魔源生活了将近三千年。他知晓他煌族的身份,知晓他不为人知的秘密,知晓他鄙夷不屑却又不可推卸的使命。
他已经习惯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是他唯一的家人。
“哥,我在那河流边生生等了十日,结果,那凡人根本就没出来过,我好像被耍了!”苍巫歙抿唇,一想起被那凡人摆了一道,就气不打一出来。
已经猜测到哪凡人是谁的苍巫介也忍不住笑得开怀。这下好像更有趣了?
“你还笑,我都委屈死了。”
“不笑了,不笑了。”苍巫介说着可没停下抽搐的嘴角。
“你还笑!”苍巫歙怒了,“若不是那凡人身上的灵囊带着哥你的气息,我那会去招惹她。”
不招惹,自然也不会吃这个明亏,还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苍巫介提议:“想不想出出气?”他这个弟弟受了气,作为哥哥的,讨个说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苍巫歙忙不迭点头。他自然想狠狠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凡人,总之,这咬耳朵的仇,他得报复回来。
“那我们这就去把她抓过来。”
“哥,你知道那凡人?也对,她身上有哥的灵囊,哥自然是能感知到她。”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抓了她回来。”苍巫歙补充。
“自然,只不过,到时候阿歙你别手下留情哟。”苍巫介想得很美,借老弟的手欺负欺负那个凡人,然后把她留下折磨一段时间,最后再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她,他就是苍巫介。
到时,她的反应,肯定相当有趣。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这次寻的乐子,肯定不错!
既然她安然无恙入了临魔源,总得有点用处不是。
苍巫歙单纯,并没有苍巫介那么阴险的想法,能够抓住女子一雪前耻,便是他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