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已经没有什么比听着父母年轻时流行的音乐写亲情更感同身受的事了。时间凋敝对我们大概诠释了一件事情,一个人从青葱少年到油腻中年的完整过程,当中最密不可分的就是亲情二字。
谁生来是孤苦伶仃地走在人世间这条道路,撇开战乱和意外的发生,世界新生儿居于安定出生环境的比例越来越高,只是老龄人一批接着一批遁入老无所依的收容所。我们即便无法让老一辈衣食无忧安享晚年,也不至于令他们流离失所,无处安放。我认识一位流浪汉,他居无定所,公交站旁的垃圾站是他日常拾遗的地点,他食不果腹却未曾向人伸手乞讨,自食其力在他那双藏匿于邋遢蓬松头发下的双眼中,他的论述尽管有些疯癫,可双手满布厚茧的掌心分明告诉我,他的付出足够多,起码足够应对自己的一双儿女。
犹记得在与他交谈中,常把到老不连累一双儿女的话挂在嘴边,这里没有研讨他遭遇的意思,命运是章程、是笔法、是连篇累牍压得人透不过气的琐屑碎片。我应该有所声援,有所动容,就像那天赠予他的一枚硬币一样,轻如鸿毛,微不足道的馈赠更像是一种掩饰内心丑陋的表态。
网络上常有人指责现代人越来越不孝,增广贤文中写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可人呢?似乎更多的是大义灭亲,自扫门前雪。年纪一大有些经济条件的就把一双父母丢进养老院,身上一有毛病就把他们往医院搁置,不管不顾。如果,亲情可以轻描淡写地抹平二十几年来的养育栽培之恩的话,那么世界末日来与不来,都对于当下无情的人不痛不痒了。
既然对儿童与青少年有独特的保护法,那么对年老体迈丧失劳动力的老人也应该有保障。我们可以轻易地决定纱窗上逗留的苍蝇生或死,却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这是相对可悲的。当灾难和疾病来临之际,决定生死长度的时间也将挪作他用了。这一年读得最多的内容就是关乎生死,那句人生生来就是一趟驶向虚无的列车。人非金石,生死有常。
眼看泰山压顶时,我觉得人性最大的特点就是快速闪避,可是作为父母的人,会先顾及身后的儿女是否已经安然无恙的撤离。当今到处都在惩恶扬善,只是做些表面工作的事似乎也值得以文道载了。令人汗颜的是他们从不把工作重心放在该放的位置,他们觉得大是大非的杀人越货那种才是头等恶事,是否尽孝赡养之类的都是小事。
西方书籍里常有人拿斯巴达人说事,说他们在意的内容往往令人匪夷所思,譬如只有斯巴达人出发去冒极端的生命危险以前还要梳理头发。他们的城邦制度里似乎没有老人在内,他们更在意下一代的培养,对于一个成功的角斗士而言,年轻力壮是关键,没有牵挂更是后盾。感情是他们脆弱的护身符,现代人与家庭维系的关系大致如此。蒙田说当一个人发高烧时,不是忙着给他身上污垢的时候。同样给一名流浪汉最大的帮助不是解决他眼前的一顿温饱,而是长久的生计问题。000文学000x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