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少年不知诗句出自何处,但听来极贴合眼前的景色情致。对他更添好感。几口酒下来,气氛渐起,众少年说些儿时的趣事,近日的新闻,嘻嘻欢笑声不绝于耳。
李云泽取了一条烤鱼,递给中年人,道:“您尝尝。”中年人细品滋味,道:“不错不错,外焦里嫩,原滋原味。不过你们下次烤鱼,最好不要用明火。”
有个叫洪宝的少年讶道:“不用明火?那怎么烤呀,灰堆里焖熟的可不好吃。”中年人笑道:“你学的不是火行功法么。一肚子的火,不用来烤鱼,岂不可惜?”洪宝一愣,道:“用灵元烤鱼?那怎么可以?”
其他少年也都纷纷摇头,在他们眼里,修行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苦苦得来的灵元用来烤鱼,岂不是糟蹋了?玷污了?
中年人知道他们内心所想,也不说破,笑问:“为什么不可以?”洪宝张口就答:“灵元宝贵,不能乱用。”中年人摇头,道:“灵元可不能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说穿了,灵元也不过是一样工具,就像你们平常用的锄头斧头一样,用的越多越是锋利。若是一直放着,就锈了钝了,可不大好。”
众少年听了,觉得他说的有理,然而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无法打破。中年人只是提点一句,至于他们听与不听,信与不信,行与不行,也不在意。
一众少年也正是能吃能喝的年纪,不一会,三篓鱼见了底。众少年看鱼吃完了,便吆喝着去再抓些。李云泽看大家都有了酒意,怕下到水里出事,道:“总吃鱼也没意思。来两个人,跟我去采些竹笋来吃。”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小雨,雨水滋润,此时竹笋正肥。众少年一听,纷纷要跟着去。李云泽选了两个少年,一个叫路尔登,浓眉大眼,声音洪亮,家里有三亩灵田,在芦湾城这可是一笔丰厚的财产。一个叫刘如意,长得斯文秀气,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这两个人一个经常伺弄灵田,一个经常采药,采竹笋正合适。
大青石西北方里许处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低缓丘陵,约有八百余亩大小,最外面的一座山是李云泽家的产业,乃是很久之前李云泽爷爷置办下的。此处灵气荒芜,不适合种植灵稻,倒适宜竹子生长,便成了竹林。中间零星有一小片地方适宜种植灵稻,就成了李父李母的宝贝。产出的灵稻,都给了妹妹弟弟吃,父母和李云泽都是吃不上的。
记得小时候,自己哭着要吃,父母硬是不给,母亲流着眼泪对自己说,省给弟弟妹妹,等将来弟弟妹妹成了筑基真人,让他们顿顿供自己灵米吃。只是有一次,妹妹和弟弟偷偷藏了半碗,夜里拿给他,当时吃起来特别香。想起妹妹弟弟,又想起父亲曾经想把竹林卖了,给妹妹弟弟凑拜入门派的费用,又怕没了这份家产,自己难讨到媳妇。心中惆怅,却又不知如何能帮到家里。
大多数竹笋不宜生吃,独有一种绿竹笋,直接生长在竹节的根部,没有竹鞭,肉质细嫩清甜。李云泽告诉两人绿竹笋的形貌特征,三人手勤脚快,不到半刻钟便采足了三篓。路尔登运气好,还抓到了一只睡觉的山鸡,倒是意外之喜。李云泽又和刘如意采了些香草,这是芦湾百姓常用的香料,煮肉的时候放上一些,香气会特别饱满。
众少年看到抓了一只山鸡,齐夸路尔登能干。李云泽将山鸡杀了,褪去羽毛,取出内脏,将香草塞入鸡腹,取了一个空酒坛,装上清澈湖水,再倒入小半碗酒,又剥了几根竹笋,掰断放进酒坛中,上面撒上香草,用泥巴封口,悬挂在火堆之上。竹笋微甜而清香。中年人接过李云泽递来的竹笋,剥开外皮,只见笋尖青翠欲滴,嫩软如酥,吃了一口,清香之中带有甘甜,赞道:“恩,有意思。青笋佐酒,别有滋味。”
半个时辰过去,李云泽取下酒坛,拍开封口,酒香、笋香、肉香和香草的香味,混在一起扑鼻而来。李云泽撕下两只鸡腿一只递给路尔登,一只递给刘如意,褒奖二人抓鸡采笋的辛劳,而后一一分去,不偏不倚。他对中年人很有好感,也想分点好肉给他,但他一无功劳,二是外人,不能薄了自己人,而厚待他。最后只剩下鸡头与鸡颈,将鸡头扯下,两手伸出,示意中年人自选。
中年人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李云泽,自然是因为看穿了这少年五灵根的资质。但未在其身上看到任何颓废卑弱之气,反而意气昂扬爽朗,心中着实称赞。
他们这个层次的人,灵根资质什么的,完全不在意,所在意的只有心志秉性。又看李云泽行事极有法度,正而无私,气量宏达。观其双眸,莹光清澈,神采十足,灵华内蕴。心头一动,登时起了收徒之念。转而又想到此行依旧无果,接下来不知又要忙活多久,一时恐怕顾不上带他。反正他就在这城里,日后再来寻也不迟。
有了此念,看李云泽的眼光便自不同。接过鸡头,对李云泽笑了笑,说了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