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回到燕归楼,张承歌刚好去了钱府。万一夫听到他回来,招他过去,道:“小哥真是仗义之人。”李云泽奇道:“老丈何出此言?”万一夫道:“小哥当日之所为,老朽听得一清二楚。抗强护弱,日后必有福报。”
李云泽心中疑惑,那日他在后院之中,只听到前院禹管事几次喝喊,其余人声一概未听到。自己年纪轻轻尚如此,万一夫已届高龄,怎能听到后院情形?
万一夫猜到李云泽心思,道:“老朽双目虽盲,这双耳朵却远超常人。小哥看老朽琴不离手,每到一处,必先拉弦出声,可知何故?无他,听音辨位,琴音一出,老朽便能辨出何处有人,何处有物,便能行动无碍了。”
李云泽恍然,怪不得万一夫总对自己的举动有所回应。心中佩服不已,听音辨位做到这般程度,对筑基修士不难,因为灵识可补感官之不足。炼气修士要达到这般境界,全靠感官灵敏,不知要苦练多少工夫。
万一夫道:“对小哥老朽一直心存感激。”李云泽以为他指当初分鱼而食的情分,道:“两条鱼而已,值不得挂在心上。”万一夫摇了摇头,道:“非是为了两条鱼,乃是为小哥对老朽的礼敬。老朽瞎了一辈子,也受人欺了一辈子。对我等天谴人厌之人而言,无不敬便可称是大敬了。何况小哥对老朽这目盲之人,礼度从未有缺,老朽深为感怀。”
万一夫言语沧桑,令李云泽也难平静。世人对残疾之属多有歧视,蔑视者有之,讥嘲者有之,厌憎者有之。固然有残疾之人行事偏激的原因,然而这种偏激又未尝不是正常人的歧视造成的。
李云泽小时候,有一次李云泽跟着小伙伴嘲弄一个跛子,被李父看见狠狠骂了一顿。每有伤残之人上门乞讨,李母都必有所施,而且必让李云泽他们三兄妹送去。父母这般教养之下,他一直都对残障之人有同情之心,无贬伤之意。
李云泽怕万一夫再生感伤,转而向其请教起了音律。万一夫道:“小哥进境神速,如若沉浸此道,恐怕将来云洲又会出一位丝竹大家。”万一夫奚琴之妙,连以奚琴成名的吴量音都甚为佩服。耳听得如此高评,李云泽忙道:“您过誉了,小可这点微末技艺,不过学了一些皮毛罢了。”
万一夫道:“老朽说的是实话,一点没有夸大。小哥于丝竹音律一道确实很有天分。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云泽道:“您请说。”万一夫道:“之前,曾听你提起,你是五灵根资质,终尽一生,恐怕也于修行一道上难有所成。不若专心音律,往小里说,操琴为生不为贱,求得生活充裕不是难事,往大里说,乐音传神可扬名,似吴量音大家,受人敬仰,云洲志上也必然有其一笔。”
如果李云泽没有遇到父母说亲被拒的尴尬,倒想潇洒一生,图个自在快活。老人给自己的提议倒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只是有些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即便力有不逮,也会竭力以赴。
就像自己的父母,不过是微末人家,却费尽心力要把自己的儿女培养成筑基修士。就像自己,虽然灵根差到极点,可是偏偏想在修行上有所成。所求并不多,练气后期便可。那样便不会成为父母的牵累,将来也不会带累弟、妹。
李云泽将自己的心愿和打算详细和老人说了一遍。听罢,万一夫道:“难怪小哥面对吴大家这样的名师也丝毫不动心。哎,老朽饱尝人间风霜冷暖,不敢说看破世情,对世事的艰难总有几分感悟。”
“当今天下,资源都被门派、家族把持,灵石、丹药、功法,莫不是在门派家族的掌控之中,门派占十之七八,家族占十之二三。门派招徒多重资质,家族则更看血统。如此一来,资质佳者、出身优者皆得以入修行门户,似我等这些一无资质、二非家族子弟者,修行实难若登天。”
“小哥一片拳拳之心,上顺父母,下怜弟妹,我也不劝阻于你。老朽这些年漂泊江湖,期间,多逢危难,却能见机而去,侥幸逃得性命,皆因老朽自创了一门预见危险之法。咱们相识一场,小哥此行危险难测,老朽也帮不到你什么,就将这个法门教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助益。”
李云泽正待说话,却不想万一夫抬手阻住他,随后道:“我一个瞎子,按说你不发出声音我便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我却能知道你要说话,你可知我靠的是什么?”之前,万一夫说他听音辩位,李云泽未觉惊奇。此次自己未发出任何声音,万一夫也能感应的到,恐不仅听音辨位那么简单。终点zhngian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