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我深深的看了三娃儿一眼,沉声又问道。
三娃儿立时张了张嘴,随即慌忙摇头,道:“我,我不相信,反正我没有见过,也没有遇到过。倒是听我爷爷生前和那些长工们晚上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一些鬼事,只不过,我都当故事听来着,晋升哥,这,这义庄里面闹鬼?”
“希望你永远也见不到,永远也不会遇到!”我轻轻的拍了拍三娃儿的肩膀,转身来到神案前,拿出三炷清香点燃。
点燃了香火,我忽然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这香,本就是养魂用的,因为在这停尸房内,并没有供奉神像。也就是说,棺材内的死者所化鬼魂,是可以自由出入义庄的……我微微扭头向三娃儿看了一眼,但见三娃儿同样在盯着我看,我不禁皱起了眉头,顺势把香插在香炉之中。
再次打量着三娃儿全身上下,似乎并没有什么阴气的迹象。
也就是说,三娃儿的爷爷的鬼魂,并没有跟来?但客死异乡的人,其死后注定要变成孤魂野鬼的,除非能够一路把鬼魂召回家乡去。否则,便不能像徐老财主死后那样,顺利的进入地府,还有阴差押送……想来想去,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知道三娃儿的爷爷的鬼魂现在在什么地方,是被阴差押送到了地府?亦或者是变成了孤魂野鬼?
义庄里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如今多了一个三娃儿,倒是增添了几分人气儿。而我也不再是自顾自的从早忙到晚,先是把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拿出来让三娃儿换洗,又让三娃儿洗了个澡,随后便是焕然一新。
三娃儿喜欢说话,喜欢说一些关于他爷爷生前的趣事,几乎一说就是没完没了。我的性格沉闷,不太喜欢说话,则一直是闷声不吭的听着,倒也不显得寂寞。
一天的熟识下来,我对于三娃儿和他爷爷的事情,也大致了解了许多。三娃儿的爷爷具体叫什么,似乎连三娃儿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人家都喊他爷爷叫陶长工,或者老陶。陶长工原本有着二子一女,三娃儿是长子所生,但两口子年纪轻轻的就了染了重病,双双去世。家里太穷,陶长工的二儿子出了远门谋生计,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至于女儿,没到十七岁就嫁了出去,其实也是想让女儿能够有个好人家收留,有口饭吃。之后为了不给女儿的婆家添麻烦,陶长工就带着年幼的小孙子三娃儿,一路逃荒到了这一带,最终遇到了两个老乡,便留下做了长工。
做长工一般都是一两年甚至两三年不回家,而陶长工带着三娃儿,足足在东家的家里干了五六年,最初三娃儿才三岁多,而今都九岁了。长工的工钱按理说不低,不过陶长工年纪老迈,又带着一个孩子,倒也不敢提工钱的事情,能有口饭吃就已经很知足。
直到前几日陶长工离世,东家也还算是仁义,给置办了一副棺材,另外还给拿了七十块钱的工钱。至于多出来的那五块钱,是这些年陶长工省吃俭用攒下的,一共七十五块钱全部带在三娃儿的身上,那是他们爷俩所有的家底。身上带着一大笔钱赶路,又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故而与陶长工曾非常要好的老哥们嘱咐三娃儿,千万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这年头,命好留,钱难留!
三娃儿生怕被人惦记着他身上的这笔钱,上了路便是马不停蹄的往前赶,连续走了两天多才歇息片刻。一路上有人见到他拉着个棺材,倒也怕沾上晦气,远远的绕开了,所以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直至路过义庄这里迷了路,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走才能回到陶寨沟。
傍晚时分,我们两个人并排坐在门槛上,静静的眺望着天际的霞光,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我们的心,才是最为宁静!
当天色悄然的黑了下来,我则是做了些饭菜,和三娃儿一起吃了晚饭,便是拿着被褥来到停尸房内。
按照以往的老规矩,七枚铜钱摆放在棺材盖子上面,并上了三炷清香,我迅速的关上房门,示意三娃儿早些睡觉。
和往常一样,黑竹棍压在枕头下面,我躺下便睡。
我知道,越是疑神疑鬼,越是会睡不着觉,索性什么都不去想,还能睡个安生觉。外面已经布置得安全稳妥,纵然有脏东西闹腾,也进不得义庄来,并不需要过分的担心。待听到三娃儿的鼾声传出,我则是微微放下心来,也跟着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冷不丁的听到地面上传出一道道细微的脚步声,且一股股阴冷的气息吹打在身上,让我禁不住猛地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