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旭慢悠悠地踹了他一脚,“像蛤蟆。”
“像蟾蜍。”
“像蝗虫。”
“……”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俨然将犯罪现场变成元宵节猜灯谜的游园会。
沈思岚将口袋里的东西展示给沈星宁,沈星宁赞许地点点头,眼神示意他扶着沈皎,自己则把他收集来的瓶瓶罐罐摆弄一番。
两人的心思都在管成薪身上,无暇顾及到他们这边,而那些拿着棍子的人细看都是少年的容貌,不难猜测是沈管旭同校的小混混们。
沈星宁调试完后,用背包挡住玻璃容器,冷眼瞧着一场闹剧,闹腾得一发不可收拾。
倏然,沈管旭蹲下,吃力地拎起管成薪的短发,迫使他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直愣愣地指向沈思岚,“怎么样,你看那张脸,是不是很对你胃口?”
管成薪被打得颤抖不止,一个劲儿的摇头,他人活五十,在教育界德高望重,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陆哲给了他一鞭子,他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沈管旭松开他,直直地朝几人走来。
沈思岚揣着钢筋不让他靠近。
距离他们一米远,沈管旭停住,一双眼睛红得吓人,“沈星宁你痛吗?”
沈星宁脱了外衣有些冷,自始至终平淡地站着,一张脸苍白异常。
“你很痛,对吧。”他自言自语,状似疯癫。
他指了指弯腰直不起身的沈皎,“你觉得他痛吗?”
他又自问自答,“不,你所受的痛,这七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受。看到地上那个老家伙了吧,就是他,记得他吗?沈皎,他就是当年想收养你的那个畜生啊!你多聪明啊,不想被收养就一走了之,可是我呢?我跑不掉了……”
他的眼睛里在下雪,愈演愈烈,“他打断了我的腿,之后又打断了我的手,他真狠啊,知道怎么让人闭嘴,他还拍视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没办法啊,我痛了七年!七年!”
感受到沈皎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渐渐增加,她知道沈皎快撑不住了,腰腹的伤口仍在流血,她要带着他尽快离开。
她漠然地望向沈管旭,正如人的悲喜不能相通,她无法为旁人的痛楚祭献出莫须有的同情,又或许是她本性如此,太在乎在乎的人,太漠视无关的一切。
“与沈皎无关,更与沈思岚无关,旁人的罪责,不应该强加于他们身上。”她说得疏疏淡淡,仿佛只是咖啡馆里对坐的一场交谈。
鞭笞声不知不觉中停止了,过分的安静让整个工厂被一种诡异的氛围环绕,沈星宁环视四周,要带着文弱的沈思岚和受伤的沈皎平安地走出去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她在等,等沈管旭说出筹码。
在她实现移动到大门旁边的那扇铁窗时,三个低沉的脑袋朝她使眼色,此前他们之间没有这样的默契,不过陈燃依旧俯下身,确定沈星宁明白他的意思——不要用枪。
管成薪的呻吟也随着鞭笞的停止而消停,哼哼唧唧地骂着什么,脸上落了好几道鞭子,口涎顺着嘴角留下,更像一条毛虫。
空气安静得只有纤尘在不够明亮的光线里飞扬。
下一秒,只听到响彻工厂的余音,沈管旭像脱靶的箭飞奔向中央,“不要,陆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