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淡淡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祁复立即噤声,缩了缩脖子,什么也不说了,片刻后才见他缓缓地道:“不必了,给我沏茶来。”
祁复小小地叹了口气,低声应下,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退了下去。
东苑正房内,夏月嫣已是昏昏欲睡,却听下人禀报,说是祁渊回来了,她骤然惊醒,满脸喜色地想要问话,却见琴书无奈地道:“老爷一回来便去了书房了,奴婢已着人送去补汤了。”
她脸上神色一顿,强自撑出一抹笑意来,“无妨的,出去了一日定是累了,我过去瞧瞧吧。”
说着便要起身,琴书也不好阻拦,便扶着她一路往书房而去,到了书房门前,却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里面往外走出,手里头还端着什么东西。
迎面撞见,夏月嫣奇怪地道:“你怎么出来了?老爷呢?”
祁复一惊,心中叫苦不迭,下意识地将手放了下来,这才道:“老爷、老爷在里头歇着,似是有些累了。”
夏月嫣恍然,随后刚起身要走,却突然闻见了一股味道来,不由得又停下脚步来,转过头来看着他,眸光中露出几抹狐疑,“这是什么?”
祁复心中一僵,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琴书却是眼明嘴快,“这不是我先前送来的补汤么?老爷都喝下了?”一边说着,便上前抬起手来揭开了盖子。
祁复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琴书已经掀开了上头的盖子,一股已冷却下来的香味随即飘了出来,上面还飘着几段放进去的灵芝,水面满溢,晃晃悠悠地在盅盏里头荡漾着。
此情此景之下,祁复都不敢抬头去瞧夏月嫣的脸色,只觉得呼吸一窒,四下也是寂静一片,而掀开盖子的琴书脸色却是一变,惶恐而又尴尬地抬起头来,看着夏月嫣。
夏月嫣脸上看不出喜怒,带着几分冷凝,直直地看着那盅盏,半晌没有说话。
直过了好一会儿,祁复实在无奈,赶紧道:“夫人恕罪,不是老爷不喝,而是小的不小心将墨水撒了进去,没办法喝了,老爷这才叫小的将这端出来。”
夏月嫣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祁复舒了一口气,赶紧捧着盅盏离开了原地,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就碰上了夫人往这里来呢?
琴书心中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夏月嫣身上的冷凝之意,见她半晌未说话,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却见她看向书房的方向,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咱们还要过去么?”
夏月嫣静默不语,半晌之后才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甚是古怪,“去做什么?难不成像那汤水一样被人倒掉么?”
琴书心中担忧而害怕,咬了咬唇这才道:“奴婢知错,定是奴婢熬的补汤不好,这才不得老爷喜欢。”
夏月嫣扭过头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几抹轻笑,眼底却是冷意一片,举步往回走去。
“照你这么说,老爷不喜我,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了?”
琴书心中慌张,赶紧答道:“奴婢、奴婢不敢。”
“既不喜欢,何必要去讨人嫌!”夏月嫣嘴角微弯,冷冷地笑了笑,这才径自往正房而去。
第二日一早,祁渊收拾整装,正待出门,却见门外琴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老爷,老爷,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祁渊眉头一动,扭过头去,脸上神色淡然而又平静,声如珠玉,“出了何事?”
琴书满脸焦急,瞧着甚是慌乱无措的模样,“不知道为何,从昨夜起,夫人便开始心悸难眠,奴婢想要去寻大夫,却被夫人阻了,说是怕惊扰到老爷,便不让这么着,可谁知道一大早,夫人便不好了,吐了不说,还浑身出冷汗,老爷,您快去瞧瞧吧。”
祁渊眉头皱了皱,似有几分不耐,琴书心中害怕,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见他缓慢吐出一口气来,“带我去看看。”
听见这话,琴书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欢喜的紧,赶紧往前走去,祁复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跟在两人身后往东苑而去。
到了东苑门前,丫鬟婆子似是都受了惊吓一般,来来回回从屋子里往外走着,他是外男,自不好入内,便立在门口,只见祁渊淡然地进了门中。
不一会儿便听见房中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他也听得不甚清楚,而屋子里,夏月嫣头发散乱地伏在软枕上,面色雪白中还带着几分憔悴,额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着,湿了鬓发,正痛苦地蹙着眉头在床上纠结着。
一旁的魏嬷嬷坐在床沿上,慌里慌张地拍着她的脊背,一边大声地道:“大夫呢,大夫呢,请大夫了没有?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能吓老奴啊!”
祁渊皱了皱眉,只往前走了两步,魏嬷嬷瞧见他,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来,“老爷!夫人,快瞧,老爷来瞧你了!您可千万要撑住啊!老奴这就去叫大夫。”
听见声音,夏月嫣勉强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祁渊身上,眼中含着珠泪盈盈,瞧着甚是惹人怜爱,祁渊动了动眉头,随后在一旁站定,“可是吃坏了什么?”
夏月嫣微一咬唇,满是委屈的模样,“我怎敢多用什么,可、可是这孩子不妥?”话到最后,声音中已带了一抹惶恐和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