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羊献容好言劝道:“最后这段日子,你好生陪陪姐姐,她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都可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听了这话,三公主失声痛哭起来,她拉住羊献容的衣袖,抽噎着,道:“你为何,你为何不早些接我们出来,便能给我姐姐一丝机会。”
早些?早些的羊献容自身难保,之后怀了孩儿,无暇他顾。尽管如此,羊献容始终有一丝愧疚,她吩咐了下去,宫中的好东西尽可能地往长乐宫拿,二位公主缺什么便补什么,不论衣食住行,一样都不能委屈了二人。
稍晚些的时候,羊献容带着司马衷来到了长乐宫,只说是有礼物要送予陛下,并未提起二位公主之事,所以,当司马衷看到司马宣华之时,愣了半晌,又用手揉了揉眼睛,才惊喜地喊道:“是宣华啊,是朕的宣华啊。”
司马宣华望着这个熟悉至极又陌生至极的父亲,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该忘记过去,她缓缓地跪倒在地上,给司马衷行了个礼,叫了声“父皇”。
司马衷嚎哭着扶起女儿,将她搂抱在怀中,道:“你们可真是狠心,要为母亲守孝,也不必跑到宫外两年都不回来,可知父皇想极了你们。”
司马宣华愣住了,羊献容赶紧解释道:“司马伦诓骗陛下,说二位公主要为贾后守孝三年,迁往宫外居住了。”
“你姐姐呢?”司马衷抹着眼泪问道。
司马宣华扶着司马衷走到姐姐的床前,二公主正好醒着,看见父皇来了,也是激动异常,挣扎着要起身。可她的病容吓到了司马衷,他不敢靠近她,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问道:“这是怎么了?”
“二公主病了。”羊献容搀过司马衷,一步步向着床边走去。
司马衷便又哭了起来。
“陛下可知,”羊献容幽幽地说道:“二位公主从未出宫,而是被司马伦等人囚在了宫里,吃是宫里最差的饭,且有一顿没一顿,穿更是未给过一件新衣,如今寒冬,二位公主所住的宫殿连炭火都没有,几人靠着两床棉被取暖。”羊献容说着往地上一跪,道:“金枝玉叶受如此责难,司马伦是从未将陛下放在眼里。”
司马衷得知真像,气得哇哇大叫,只是事情已然如此,司马伦都死了,他也无从怪责。他却是很感激羊献容,将两个女儿救于水火之中,是真正的良善之人,因此,他传下旨意,后宫大小事物由皇后一应做主。
“陛下这般,臣妾感激不尽,只是齐王那边……”羊献容带着不安问道。
“不碍,后宫之事,他参与不得。”司马衷安抚着羊献容:“你且放宽心。”
几日过去,许是始平公主受到了良好的照顾,药也每日按时服用,她竟比刚出来那日气色好了许多,身上也不似那时肿胀了。出来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太清楚,因此精神好一点之后,她便拉着司马宣华,急切地问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司马宣华也不瞒姐姐,告诉了她是羊献容先找到了她们,“我只想着能出来,能找到人给你治病,其余的事情,怎样我都认了。”
始平公主性子虽然柔软,可也是个聪明人,她不无担忧地问道:“她可有提及让你帮着做什么?若是什么丢性命的事情,我情愿不治这病,也不能把你推入火坑。”
“不知道,我问过她,”司马宣华道:“她只说让我好好陪着你,让你好好养身子,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始平公主叹口气:“这人年纪不大,心思这般深沉,你跟了她,我也不知该不该安心。”
司马宣华笑了笑,拉住姐姐的手:“那您还不快快好起来,帮我盯着那人。”
始平公主宠溺地一笑,刮了下司马宣华的鼻子:“淘气。”
“姐,那位羊皇后已经诞下一女,”司马宣华道:“我去看过那个孩子,长得极漂亮,随她母亲,我想了想,或许羊皇后是看到了女儿才想到我们,怕她的女儿走了我们的老路,因此想广结些善缘,为她女儿的日后铺路。”
“不管怎样,”始平公主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她到底是个外人,你不能像信我一般信她,若真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让你去做,你千万要长个心眼,莫要用自己的命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姐,”司马宣华有些不满:“你说这些干嘛?嫌弃我了,不想护着我了?”
“哪能呢?”始平公主笑了笑:“只要我活着,便会护你周全。”
“那你得要长命百岁了。”司马宣华滚到始平公主怀中:“我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的。”
始平公主望着妹妹笑了,既是带着欣慰,也带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