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云止见到司马凌,屈膝跪下,低头重磕在金砖上。 “赐座。”司马凌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云止却并不起身,依然跪伏在地。司马凌无奈,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云止见众人都退去,便膝行至司马凌跟前,低头伏在司马凌膝上,泪雨滂沱:“表妹……” 司马凌心中不忍,为他拂去眼泪:“表哥……你别这样。” 云止抓住司马凌的双手,把一枚玉章放在司马凌手上:“表妹,我知道太后跟父王都不想让我封后,可是我不信这也是你的主意。你忘了这个吗…….” 那枚玉章是司马凌亲手所刻,是她送给云止的十五岁礼物。 那年司马凌十三岁还未亲政,他们还是表哥表弟相称。云止夸司马凌隶书写得好,刻成印章一定好看,司马凌便记在心里。 在云止生辰的那晚,司马凌把云止接进宫来,领到宫中一处僻静的假山下,司马凌蹲下身来背云止上去,寻了一处景致独佳的位置坐下。 四周种满翠竹,龙吟细细凤尾潇潇,一轮皓月在竹林掩映中当空升起,司马凌挥手,溶月命人点燃了早已备好的烟花。 夜空里绽放出朵朵烟花,绚丽多姿,司马凌伸手把一枚小小的玉章放在云止手上。 云止仔细看去,那小小的玉章刻成一朵小小的如意祥云,刀工有些拙劣,并非巧匠之手。 又转过来看那章上刻字,竟是司马凌的隶书“云止”二字,云止很是惊喜:“这是你刻的?” 司马凌有些得意:“连这如意云朵都是朕刻的,好看不?你说朕隶书好看,朕寻思送你副字,终归是让虫蠹了去,还不如送个印章…….就像这玉石般长长久久。” 云止捧着玉章满心欢喜:“表弟,你真好。” 司马凌盯着云止,月下清辉,云止满含笑意的眸子比月光更朦胧。司马凌情不自禁:“表哥,给朕做皇后好不好……” 云止闻言哈哈大笑:“你这小魔王,有了一个墨兰还不够,还敢调戏你表哥了,我可不喜欢断袖……不过你要是个女孩子,我倒是考虑考虑。” 司马凌拉着云止急切地问:“真的吗表哥?如果朕是个女孩子,你就给朕做皇后吗?” 云止看表弟一本正经地说这些无稽之谈,便认真回应:“好好好,哪天你投胎成了女孩子,表哥就给你做皇后好不?不过……你要是个女孩子,那就应该是个公主不是皇帝了,那表哥可不叫皇后,叫驸马……” 当年的司马凌看着云止认真的样子觉得很幸福,她暗暗想到:等到自己亲政,有表哥当皇后,墨兰为爱宠,后宫有此二人足矣。 但司马凌没想到的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她厌恶了曾经宠爱的墨兰,又不得不放弃青梅竹马的表哥。 后宫里又多了五个陌生的面孔,她既不把他们当做心上人,但又不能把他们当做没有生命的礼物扔置一旁。她还要和他们虚与委蛇,平衡左右安抚前朝。 她和摄政王一山不容二虎,必有一场恶战。 她不想让云止看到他的妻子和他的父亲权谋争夺,让他陷入左右为难。她也不想让他在后宫寂寞,眼看着她和别人温柔缱眷,却要保持大度。她不想让他在无数个难眠之夜孤独等待,虚度美好的青春。 她甚至还不敢十分肯定,在摄政王与自己这天平的两端,云止要站在哪一边。作为一个帝王,所有的顾虑都要万无一失,她不愿冒这个风险,把政敌的儿子留在身边。 如果身为帝王注定要让这深宫孤寂虚情假意,那就让她一个人承受。 她从五个新人进宫就为云止做好打算,让云止回摄政王原来的封地做个安逸自由的云中王。远离权力纷争,不用夹在自己和摄政王的阴谋阳谋之间左右为难。 司马凌狠了狠心,推开了云止:“表哥,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罢了。” 云止满脸泪痕,被推开后又抱上了司马凌的脚踝:“表妹,我知道你是皇帝,你的后宫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太后不想我封后是忌惮云家,父王不想我封后也是怕我受委屈……. 可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能不能做皇后做宫卿我都不在乎,哪怕在你身边做个最末等的更衣…… 不,做个没有名分宫侍就好……只要能每天看着你,我都很满足。” 司马凌心软下来,云止的一番话让她动容。 但多年保持理智让她又清醒过来,她不能优柔寡断,与其让更痛苦是事发生,不如防范于未然:“云止,你逾矩了。 回去好好反思为人臣子的规矩,不要动这些妄念。你今天记清楚了……. 你与朕,只是君臣。” 云止听到司马凌这冷漠疏离的话,像万箭穿心,如坠深渊。他崩溃痛哭,心碎得难以呼吸。他抱住司马凌的靴子哭泣,司马凌不去看他,冷漠地转身抬脚离开。 按着宫中惯例,册封大典当晚由品级最高的宫卿前来侍寝。 这是江暮霭第一次亲近司马凌,心中无比忐忑又无比憧憬。他沐浴焚香后膝行至龙榻跟前跟司马凌道安,却不见回应。 抬头一看,司马凌不知道何时喝醉了酒,瘫软在龙榻上。 江暮霭在司马凌耳边轻声唤道:“陛下,陛下…..臣侍来伺候您了。” 司马凌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自己,便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江暮霭看着一向冷冷的司马凌居然冲自己温柔浅笑,简直受宠若惊。 他慌乱地咬着系在司马凌腰间的宫绦缎带为她宽衣,司马凌却笑着把他揽入怀中,自己解去衣带拥吻了他:“来。” 江暮霭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满腔热烈的想法,却没想到他在进入那个梦中桃源的路上遇到了阻滞。 “疼……”司马凌轻轻地在江暮霭耳边呢喃。 江暮霭从冲动里惊醒,慌乱地跪好叩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司马凌却并不动怒,温柔地拉他伏在自己身上:“表哥……有时候,朕也不想活得那么清醒……” 江暮霭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把自己当做了云止。 他的心从云端坠入寒潭。 他不明白,他是端亲王和云越郡主的世子,出身显赫不输云止,相貌也比云止俊美,是京中多少女子倾慕的对象,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也远超事事不放在心上的云止。 但司马凌就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剥去他的皇后名分,还在自己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念着“表哥”。 江暮霭呆若木鸡,司马凌却环上了他的腰,热烈地拥吻,舌尖在他口中攻城略地,让他的身心一步步沦陷,甘愿被俘。 江暮霭在司马凌的温柔里投降,无法自拔。哪怕她此刻想的是别人,他也愿意在这一夜的浓情蜜意里委曲求全做个替代品,贪恋那短暂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