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是越发出息了,不通传朕就敢放人进御辰宫。”司马凌阴沉的目光划过溶月的面庞。 溶月却毫无惧意,镇定地敛目俯首而拜:“奴才自去领罚,还望陛下息怒。” 司马凌突然发现,他如今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从不敢违逆自己的溶月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不习惯让司马凌很是反感,一把揪起溶月的衣领,一脸愠怒地探究着他:“你知道朕不喜欢别人在朕眼皮底下自作主张,更何况你是朕最亲近的……奴才。” 溶月听得“奴才”二字,心中苦笑……是啊陛下,我确实是你的奴才,可我也不知道何时开始,总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奴才。 “陛下……奴才想着您那时候需要人服侍,便……”话音未落,司马凌已经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滚出去领四十板子。” “诺,谢陛下隆恩。” 溶月神色安然地跪安,离去领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依旧如记忆中的那样瘦削单薄。一如那年初遇,她和云止一起把他从一堆欺辱他的大太监们手中带走。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向对自己惟命是从的奴才,突然变得有些看不透了。 司马凌不知道愈发沉默寡言的溶月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曾经问他他也不说,反而回避着她。 她渐渐地发觉,她可以掌控他的生死荣辱他的一切,却唯独掌控不了他的思想。 晚间司马凌看罢折子,早有侍立一旁的宦官前来端上牌子。 “溶月呢?” “回陛下,溶公公他……被打得起不来了。” 司马凌随手翻了沈铭的牌子撂上:“把高句丽进献给朕的药给他送去……告诉他养好了赶紧滚回来伺候。” “诺。” 沈铭连着两天被宠幸,心中无比激动。 他膝行到司马凌跟前叩头,声音都有些颤抖:“陛下万安。” 司马凌伸手扶起了他,他顺势轻扑在她的怀中,咬开了她腰间的宫绦,顺延往上一路吻到她精致的锁骨,让人迷醉的脸颊,极尽温存。 直到司马凌酣沉睡去,沈铭却觉得心神难安,心口的震颤丝毫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浑身汗流不止,渐渐觉得四肢发冷,小腹疼痛难忍。 看到司马凌已经睡去,他不敢惊扰,只能强忍着疼痛侧卧在她身边看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痛苦。 他捂着疼痛的腹部有些悲从中来,他恨嫡母暗害,恨自己生下来就有个见不得光的母亲,更害怕那些隐秘被人知道,特别是眼前这个人,他的君上,他的妻主,他最遥不可及又最渴望亲近的人。 他难过地想要哭,却发现十几年痛苦绝望的折磨,他已经不会流泪了。 他步步为营,利用父亲对自己母亲的歉疚,在嫡母的压制下为自己求得生存的可能。 他机关算尽,利用一切能结交的势力传出了自己“大晋第一才子”美名。 他贪慕虚荣,湘王的郡主对他爱慕多年,甚至愿意只做个贵妾,都被他拒绝。 因为他要的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只有她才能给他想要的荣耀,让他忘却那困扰多年不可告人的身份。 他进宫之前曾经见过女帝,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那年听闻好友云止生病,他便去摄政王府看望,微服出宫的女帝也在,对生病的云止亲手喂药嘘寒问暖,一脸的关切。 那一刻他无比嫉妒云止,显赫高贵的嫡子身份,还有钟情于他的女帝在侧,女帝是那样貌美又那样尊贵,谁看了都心生爱慕。 云止好像一生下来什么都有,自己却什么都需要去算计谋划,去明争暗夺。 好在,如今终于如愿来到了女帝的身边,现在可以真真切切地看着她,听着她心口的跳动,还有那温热的呼吸,睡梦中的她是那么迷人……沈铭觉得小腹又一阵猛烈的疼痛冲击而来,他咬紧了嘴唇,想着熬到天亮再传御医。 他感到越来越不清醒,却只记得一件事:这份恩宠来之不易,万不可就此失去。 沈铭疼的有些发抖,司马凌感到了身边异动,睡眼惺忪地去看沈铭,却见他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浑身冰凉,额头却是火热。 司马凌大惊,喊来御医。 “陛下,沈昭容这是体虚,再加上……”太医觉得有些不妥,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微臣给沈昭容开些药调理就好,近日需要静养不能再承宠了。” 听得太医说自己今日不能承宠,沈铭心有不甘,咬紧了嘴唇。 司马凌看出了他的不甘,又想到他一身冷汗洇湿了半边锦被却不出声,一定是怕打扰自己忍了很久,把他揽在怀里轻吻:“阿铭,以后身子不舒服就告诉朕,朕会陪着你的,别这么傻自己忍着。” 沈铭听到女帝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喊自己“阿铭”,除了父亲喊自己“铭儿”,那些仰慕自己的人们喊他“沈公子”,嫡母则冷冰冰地喊他“沈铭”,甚至背后叫他“贱种”……没有人这么亲昵地称呼过自己。 他把脸埋在司马凌的怀中,想要哭却哭不出来:“陛下,臣侍怕惊扰了您,惹您不高兴就不再理臣侍了。” “怎么会,”司马凌怜惜地捧起他的脸,在他额上落下一吻,“阿铭记住,朕是你的妻主,你生病了朕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对你不管不顾。” 须臾內侍煎好药送来,司马凌亲手喂下,又把他紧紧搂在怀中,捂着他冰凉的身子让他发汗,折腾一夜才好转过来。 沈铭在她温暖的怀中,想起了那年看到她和云止的样子,原来自己生病了她也会这样照顾自己。 他枕着她的胳膊在她怀里蹭了蹭,贪恋那柔软温暖的心口,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朝臣进言征讨北魏之事,言毕跪在大殿上良久,却没有司马凌的回应。 那大臣跪了许久,跪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群臣也有些惶恐,生怕下一刻皇帝发怒牵连自己。 但这雷霆之怒愣是许久都不落下来。 随侍一旁的宦官这才注意到,一向勤政的司马凌,居然在龙椅上打起了瞌睡。 下了朝,早有好事之人问了昨夜宫中隐秘,开始议论纷纷。 “陛下居然在大殿上睡着了,真是稀罕。” “你们不知道,昨夜那沈昭容可是折腾了一晚上呢,结果太过纵|欲,身子都虚了!半夜还把太医叫了去。” “嘿!真是没想到啊!沈太傅那老顽固,居然能生出这么个厉害儿子。” “可不是吗,沈太傅当初替宝贝儿子拒绝了湘王家的郡主,连个贵妾的名分都不肯给,一家子都等着在陛下这儿攀高枝呢!” 沈太傅心事重重走在最后面,众人不曾见得他,听着前面议论自己儿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身后的他,连忙嘘了一声纷纷住嘴,礼让沈太傅先行。 沈太傅铁青着脸离开,身后又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真是胆子大啊,他儿子这么得宠,说不定哪天就当皇后啦!” “那也轮不到他家一个庶子吧!敦亲王那个嫡子多显赫,还有摄政王撑腰。” “听说谢太尉那个嫡子也很得宠,犯了宫规太后想贬他位分,都被陛下拦住了呢!” 此时离得远远一直注意听的还有一个人,司马凌的堂叔,湘郡王司马景。 他对沈铭恨之入骨:沈铭,你让本王的女儿蒙受如此屈辱,被世人耻笑,让本王脸上无光,你还想当皇后?本王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