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径往前走着,两旁轻烟笼罩竹林幽深,竹叶梢头露珠欲滴,风吹叶响,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未名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没有走多久,小径前方就出现一处幽静整洁的院落,一棵梧桐树下设着一张矮几,一个青衣老者盘坐在蒲团上,闻听脚步声,侧首朝他们看来。
游雪微眯双眸,她猜测过这个元家酒庄的主人年过不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一张鹤发童颜的面孔,那皮肤红润饱满,一丝皱纹也无,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眸深沉如海,可见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随着老仆引领,游雪与呼延克缓缓走近,老人也缓缓起身,看着渐渐清晰的少女面孔,他忽地广袖一拂,对游雪深深一礼,“属下参加郡主。”
游雪:“……”她满腹心思和疑惑在老者这个郑重的行礼下,全都幻灭。
呼延克也张大了嘴十分意外,见到游雪也是一脸震惊,他开始有些狐疑地地打量着老头。
“那个…阁下何以行此大礼?”游雪赶紧侧身避开,也抱拳回礼:“小女实在承受不起。”
只见老者慢慢直起身,一双眼睛竟然已是通红,还泛着泪光,仿佛刚才那抹精光只是游雪的错觉,他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真的是郡主……郡主,属下寻找你多年,幸好你还活着,将军和公主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一旁的老仆急忙搀扶住老者激动地有些摇晃的身体,将他扶到蒲团上落座。
游雪与呼延克相视一眼,在双方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等到老者平复了情绪,游雪才上前,看着老者望向自己的眼神殷切又欣慰,完全不似作假,她问道:“你就是酒仙?”
“属下元浮溪,曾是游将军帐下左翼军的参军,酒仙不过是世人冠以浮名,不值一提。”
游雪目光一冷,语气也淡漠:“元老应知游氏通敌叛国犯上作乱,已是满门伏诛,何来的余孽?你又可知此番作为将置自己于何地?”
只见老者挥袖猛地一拍石几,震的茶盏一颤,怒声道:“大将军为国出生入死功勋卓著,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元某绝不会信!”他痛心万分地看着游雪,“郡主是大将军唯一的后人,怎可这般轻信人言?”
游雪轻笑一声,洒洒然落座于他对座,“元老自称属下,你是将自己纳入谁的麾下,听谁的命令?”
呼延克挠了挠头,看着游雪这轻佻地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似乎感觉到这个女人浑身正在散发的戾气?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自然是游家军的麾下,受公主临终之托,找到将军遗孤,唯命是从!”
游雪轻瞥他一眼,手拈起一盏空杯在掌心悠悠把玩,神色难辨:“这么说来,元老手中握有游氏残余兵马?”
元浮溪似是没有听出游雪语气的异样,眼中颇有傲意:“自将军含冤而死后,后族开始倾轧朝堂,不仅是瑞王殿下受到了打压,曾追随游大将军一众忠义之士的各部将领都遭到了莫须有的罪名,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卑职费尽心思逃过一劫后,回到故地,借家族庇佑,暗中将流落各地的兄弟重新集结起来,只为有朝一日找到小主人,为大将军洗清冤屈,重整游家军的辉煌!”说到最后,他已经双眼放光,仿佛宏图霸业已经指日可待。
只是他充满期待的脸色被一声‘桄榔’打碎,那是游雪手中的空瓷杯滑落在石桌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