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缕霞光自云层间迸射而出,瑰丽夺目,驱散了笼罩在湃勒城里郊外,山川溪河间的浓厚雾霭,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池在阳光下显出它的原貌,城墙崇墉百雉,俨若雄关,两侧瞭望塔高耸入云,黄金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像一双双犀利的眼睛俯视着远方未知的凶险。
南城门外三十里处依旧驻扎着数十个营帐,旌旗猎猎,旗帜上黑底金色神兽图腾张牙舞爪,蓬勃欲出的野心昭然欲揭。
那是伽罗国名将天九戈所率的精锐大军,本已是兵临城下,欲以一举攻破,只是机关算尽,却被城里那人摆了一道,而这铜墙铁壁自成一道天堑,久攻不破,直至僵持到今日,他自负盛名,岂甘议和!
北城门上的巡逻兵在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啸后,急急打开了厚重的城门,一匹快马穿越一人宽的门缝迫不及待飞快疾驰入城中繁华宽阔的官道,坐在马上一身小兵打扮的男子满脸黑灰,神情焦灼,举着红色令旗呵斥行人避让,朝着郡守府打马而去。
郡守府议事厅外,颛云泽负手而立,望着天边瑰丽霞光有些出神,直到身后紧闭的门被人打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看到他均是一愣,随即纷纷躬身见礼,告退离去。
颛云泽微一颔首,收回视线,才缓步迈入议事厅。
一个身着紫色锦袍头戴金冠的男人一手支颐坐于案前,倦黄的面色沉沉,声音沉郁道:“刚刚传来消息,运往潼关的粮草被人劫了!”
颛云泽容色平静立于堂下,闻言也不见他有何表示。
只听堂上人继续道:“听闻云来镇驻守的是肖凡?”
颛云泽颔首应道:“确是此人。”
“一个堂堂前黑甲卫副统领,竟然让不明贼人在他的统辖之地劫掠粮草,杀人放火……呵…咳咳……”颛腾风冷哼一声,拂袖扫落满桌奏报。
颛云泽劝道:“王兄息怒,潼关如今局势纷乱,粮草一事拖延不得,臣弟愿前往彻查,为王兄分忧。”
“不必,咳咳……黑甲卫正巧在那,就让他们去追查,如今焘乡时疫已解,粮草一事不急。”
颛云泽眼帘微垂,点头应是,心中盘算着从何处将粮草调往重灾区,否则又会有灾民作乱。
昏暗的议事厅中静默一瞬后,又听颛腾风问:“寡人收到黑甲卫密报,说在朔林山附近找到游氏余孽,容貌肖似瀞禾郡主?”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郁和疑惑,阴骘晦涩的眸光盯着颛云泽,似乎洞悉一切的模样。
心一沉,颛云泽微微轻笑一声:“瀞禾郡主随着长公主一同死于公主府的漫天火海中,世间难免有几分相似之人。”
“相似之人么?”颛腾风慢慢起身,绕过长案迈下台阶,宽大的紫衣锦袍罩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瘦削灰败的容颜在光明之处更是触目惊心,唯剩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依旧清亮锐利,他走到颛云泽跟前,看着这个躬身而立的异母弟弟,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难言的复杂情绪,忽然问道:“阿泽,这么些年,你可有怨?”
颛云泽低垂的眉眼蓦然一怔,只是眨了眨眼,他便明白王兄指的是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王兄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当年是臣弟领兵失误,贻误战机。”
颛腾风对此不置一词,只负手缓缓踱开几步,踩着自大门外投射进厅堂的光影边缘,微眯双眼,“游氏余孽,不论是真是假,都格杀勿论,必须铲除殆尽,阿泽,你可明白?”
颛云泽不明白,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游泓一案的蛛丝马迹,可是所有线索仿佛被人凭空抹净,那些当年所谓的证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而自己是那场败仗的参与者,他知道败因另有缘由,只是等他赶回王都之时,游氏一族已被斩首,他也因这一场战役被后党一族弹劾,剥夺了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