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模样,倒是刻意讲究的,行为举止也像个刻板书生。像他这样,大约就是近来人间所追捧的“才子”了。“客气,”我摆了摆手,率先走回了院子,“别关门。”我又提醒他。
这人手中却还是提着那两盒“饱经风霜”的银丝糖,我看起来竟然觉得有些滑稽。
可眼下我又陷入了困境,我不知该请他去哪里坐坐。除了我的房间,其余地方从未被我青睐过,如今只是厚厚的一层灰罢了。可这人很明显是不会值得我去收拾一回的,我回头看了看他,颇为尴尬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立马就要出去,不能请你喝茶了。”
他环视了这院子一圈,却是颇为新鲜与惊奇,看上去像是未曾见过。“不怕姑娘笑话,这儿我是第一回过来,不成想却是我曾经见过的这些院子里最好看的一个。”他不忘夸赞着,虽然确实有些老套无比。
这样的院子一抓一大把,最好看的一个倒是有些浮夸。
我却不知该回些什么索性便不回复,等着他下一句。
他停下又看了我一眼,随即交代着道:“家父不久前病逝,重担却是挑到了我的肩头。曾经许多零散了的产业得一步步回收过来,我则是也奔波了许久,也是不久前才注意到城西也有一方小院。不瞒姑娘,此处是家父曾经生活过一段时日的小院,或许能有家父的痕迹气息,所以在下才多次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谅解。”
我点点头道:“谅解我谅解。”
他又指着院中的莲花缸道:“姑娘你看,家父生前最是爱莲,赞其品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慕其品性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得悟道‘人间四月芳菲去,堂中红莲八月来。故名四月天。”
倒果真是个诗书堆砌过的才子,可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他们家院子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况且我刚住进来时,门口的牌匾早破落得不成样子,费了好些眼才看清是“四月天”。
我并不见得他父亲有多喜欢这个院子。
我走到莲花缸旁,有朵花已经打了苞,过不了多久就会开了。我折下了那朵花苞,带着梗递给他道:“若你也喜欢,那便拿去吧。”
“……?”他像是有些犹豫,而后略微笑了笑接过了我递给他的“好意”。
他像是找了找什么,又试探我道:“姑娘是一人在此么?这么大的院子,岂不空旷?”
空旷什么?又不是没给你们钱。我盯了他一会儿,也笑了笑道:“我喜欢这样。”
“原来如此,”他像是赞同着点了点头,而后又开始话多道:“不知姑娘年方几何?可是溆城人氏?若家中有人,大可以接来同住的,我们家这院子是旺人气的。”
他如此这般行径,不像是看院子,倒像是来查我的。我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家中已无人。”
“无人?!”他颇为惊讶,过了一会儿又抱歉道:“对不住……”
“不知者不怪。”我懒懒地回了一句,却是在等着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走。
随即他轻咳了两声,放沉了声音问着我:“若无人照看,姑娘一人未免有些许孤苦难依了。不知姑娘你……可曾婚配?”
我暗暗攥了攥拳头,他实在是……太聒噪了。若他是只灵,如今早被我捏成了球团,哪里容他在这里对我查来查去。我瞥了他一眼,心道:“婚配?我都快一千岁了,配也不可能配你。”
可我还是换了种方式回他,一种人类会信服的方式。“看年纪,我约莫是大过你的。而且我不能婚配,因为我命数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