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谖皱眉,那当是定国公。定国公执掌兵权,皇帝今日却连连抬举安国公,难免不让人想到分权。
“可太妃是公主生母。”
“太妃今日只怕也是偶发兴致才去了重华宫,撞上而已。”
荀谖低眉细想刚才种种,首先真定公主来的确实突然。今日也不是什么正日子进宫探视,所以她是得知太妃这么巧去了重华宫,慌忙赶来看察究竟的。
其次,太妃昏迷不醒,她不是先着急救治,而是一直在逼着审讯自己,一心想坐实荀家下毒。她之所以不急着救治母亲,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是什么毒而崔枢衡要用药她会犹豫不是因为信不过崔枢衡,而是因为知道服食解药恶臭难忍十分痛苦,不吃也会慢慢好转。
但是还是不对,荀谖又皱起了眉,若要陷害荀家为什么要用这种其实不会把人怎么样的毒呢?啊,是了!这种毒少见又难验,太后一旦中毒,都不用不省人事两三天,只需一天荀府上下可能就已经被问了罪,但公主府却有机会献上“解药”卖个人情。
荀谖抬起头看着危安歌:“真是一箭双雕啊,但……公主想向太后求什么呢?”
危安歌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想明白了,这丫头的脑子真是聪明得很。却见荀谖捂着嘴笑起来:“眼下公主最想求的,只怕就是千万别把女儿嫁给最不成器的王爷你了吧?”
危安歌冷着脸踹了一脚秋千,荀谖一个不妨吓得手忙脚乱去抓荡绳,差点翻下去,而危安歌已经又扶住了秋千。
风过花树,细碎的七蕊花星星点点地飘落。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女孩狼狈又气愤地瞪着黑脸的青年,可不多时,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捂着嘴,两只眸子亮闪闪的。危安歌努力想沉着脸,可终也绷不住。
眼中有笑,心中有暖,刚才的紧张和焦虑此刻才算过去,对视之间真有了几分患难之交的亲近。
荀谖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我若进宫也未见得次次奉膳,这宫人如何知道今天要准备有毒的盛器呢?”她心念一动,“难道是她!”
“谁?”这也是危安歌刚才的疑虑。
荀谖道:“荀荑,她近日与安平郡主往来甚密。”
危安歌道:“若害了荀府,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荀谖轻叹:“唉,她怕是不知其中厉害。”滕恬和荀荑根本算不上同盟,以荀荑的心智,只有被利用的份儿。
想起滕恬,荀谖心中只觉的冷意阵阵。虽然有定国公府的参与,可自己这阵子风头太尽,只怕滕恬也忍不住了。企图毒害太后的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同是异乡来客,她竟然一出手就是杀招。可惜这些话也没法说给危安歌听。
正想崔枢衡已背着医箱让宫女们领过来了,见了二人忙施礼问安。
危安歌挥手让他起来,给荀谖看伤。崔枢衡忙笑道:“不想今日又见着亭主。”
虽然落水那夜是被崔枢衡所诊治,但一来精神紧张,二来崔枢衡又背着光,荀谖其实并无印象,听了这话便奇道:“你难道见过我么?”
崔枢衡笑道:“那日亭主落水,恰是微臣探诊。亭主国色天香,自然是见之不忘。”听这话,危安歌看向他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荀谖听了忙道:“原来如此,真要多谢崔太医。”
女孩姿容太艳,嫣然一笑竟让崔枢衡有些无措,忙道:“微臣不敢居功,当日亭主并未呛水,想是水性不错,只是受了惊吓,臣什么也没做……”
荀谖诚恳道:“今日若不是崔太医,我也不得清白”。
崔枢衡道:“哪里哪里,是王爷”
却听危安歌不耐地说:“谁让你在此叙旧,快给亭主看看伤。”
“是、是、是,差点忘了正事。”崔枢衡一边应着一边让荀谖活动一下腿脚。
荀谖道:“其实还好,真是膝部疼些而已。”
崔枢衡检视过便道:“关节应无大碍,想来亭主骨骼柔软所以能忍得这么久,该是有些外伤,该要看一看膝骨。”
荀谖听说要看膝盖,便提起裙摆拉高到膝盖之上。这个举动对她来说实在正常不过,上一世,别说吊带装,超短裙了,比基尼也是正常的好不拉,及膝裙那简直保守的不得了。
危安歌猛的听见崔枢衡说起看伤,又见荀谖随手就把裙子拉了起来,眼前赫然便是一双精致的小脚。那白鞋暗绣云纹,软白棉袜及踝,往上一段小腿,肌肤如玉线条柔美,只膝盖处却已乌紫一片触目惊心。
崔枢衡的意思根本不是自己要看,他有几个胆子随意察看小姐们的身体,他说有伤当看,自然是换个女官。这是个众所周知的道理,谁知道这位亭主如此不拘小节。
眼前情景动人,纵是医者也心跳加速,只见他涩涩咳了一声,急速转身从医箱中翻出一盒药膏,慌慌地说:“臣一听王爷交代,就想到亭主定是久跪膝伤,特地拿了伤药,亭主只需敷上,很快便会……”
话还没说完,药膏已在危安歌手上,王爷声音很冷:“太医院很闲么?还不快走。”
崔枢衡本想说,你让我来的好吗,但王爷的眼神也很吓人,他连忙说:“正是,臣还有很多事要做,先告退了。”
危安歌觉得自己心情很不好,他拿着膏药半跪在地上,抹了些便往荀谖膝盖上按去。女孩顿时吃痛低喊:“轻点啊!”
危安歌手势放轻,却冷哼一声:“一个女子,也不知道矜持一些么?”
我不矜持!?荀谖气倒,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如果不是膝盖疼得无力,真想一脚把眼前的人踹飞。
谁不知道花间王爷自立府起就流连酒坊,不仅逛遍了宸元各地的勾栏瓦舍还收留了美婢无数。别忘了自己刚刚还亲口承认吃欢草,这皇都之内还有谁能比你更不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