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郑素馨缓缓重复着这句话,深深地看了盛思颜一眼。
“正是。这试药的兔子大白喝了药就死了,但是周大公子喝了那药却没事,而且,周大公子喝的剂量比大白喝的多多了。总不能剂量少的是剧毒,剂量多的才是良药吧?郑大奶奶,您也是我祖父的关门弟子,不会有这样错乱的想法吧?”盛思颜也跟王氏学了五年的盛家医术,对此胸有成竹。
所谓量变才引起质变,不可能量少的比量多的毒性还大。
郑素馨也有些不确定了。她看了看死去的兔子大白,又看了看在旁边背着双手,神情冷漠的周怀轩,双唇翕合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太后好奇地问道。她现在开始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兴趣了。
盛思颜知道引起了太后的注意,有些头皮发麻,但是和眼前马上就要被砍头的局面相比,她还是选择站出来。现在还退缩,她就不是“韬光养晦”,而是脑残透顶!
“太后娘娘,依我的小见识来看,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试药的兔子,不是死于这碗药,而是死于别的东西。”盛思颜指出了另一个可能。虽然只是可能之一,但是她在言辞中巧妙地将这个“之一”,说成是“唯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洗刷盛七爷“企图用毒药毒杀皇帝”的罪名。
更何况她也不是无端捏造。
因为有周怀轩这个当众喝了药依然活着的人活生生站在大殿里面。
这个事实,胜于万千雄辩。
这也是郑素馨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无法一口咬定,那药一定是有毒的。
而世人的认知中总是有错觉。
一旁的姚女官很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再说她一直跟郑素馨暗暗较劲,闻言也帮着盛思颜说话:“这话说的极有道理。臣女知道大理寺曾经审结过这样一道案子。有一家的儿子死了,都说是他伯母毒死他的,因为他死之前,正在伯母家吃饭。吃完饭就死了。但是这家的伯母拼死喊冤,绝不肯承认是她毒杀了侄子。一般情况下,这种人证、物证俱在的案子,是很好审结的,但是这个伯母在牢里撞墙而死,临死留下血书喊冤,不肯认罪。审案的是咱们大夏皇朝有名的王青天王之全大人,他见了血书之后,心生疑虑,重新查了下去。结果发现,确实不是那伯母杀的,而是那孩子的继母。她在那孩子去伯母家吃饭之前,就给他吃了一味药,那药和伯母家的一味菜肴混在一起,就成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之药。那伯母的冤屈才得以洗刷。”
盛思颜听得愣愣地,她可不想死了再洗冤啊!要洗现在洗,等到人死了,再洗有什么用?
果然太后听了缓缓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个案子,哀家也有印象。”
盛思颜精神一振,忙道:“姚女官果然是太后娘娘的精兵强将!只有太后娘娘这样厉害的人,才能慧眼识英才,挑到姚女官这样厉害的女官!”
这一番谀词如潮,一拍就拍两个人。盛思颜年岁小,说话又语气朴实,纵然是奉承话听多了,太后和姚女官还是听得十分入耳。
郑素馨在心里暗骂盛思颜果然是巧舌如簧的马屁精……
周怀轩也淡淡瞥了盛思颜一眼。
盛七爷和王氏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盛七爷道:“太后娘娘,这兔子大白的死因,可以另找人来查验,但是这药有没有毒,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要说试药,兔子可以试,人也可以试。
其实大夏皇朝以前都是用人来试药的,但是郑素馨跟着盛老爷子入宫几次后,说这样太残忍,还是用动物来试药比较好。
盛老爷子因此很是赞赏她的仁慈之心,跟夏明帝说了,采纳了她的提议。
所以宫里的药房才开始养试药的兔子。
现在试药的兔子是死了,但是试药的人周怀轩周大公子,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这药有没有毒,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太后缓缓点头,道:“那就给皇帝试一试吧。”
盛七爷看向那碗,赫然发现里面一滴药都不剩了,顿时黄了脸,对周怀轩苦笑道:“只是试药而已,你不用把整碗都喝了吧?”
周怀轩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他当时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别说是那碗里的药,就连沾着一点淡淡芳香的碗他都差一点吞下去……
“既然药没了,再煎一碗就是了。你不是有方子吗?”姚女官笑着提醒盛七爷。
盛七爷更是苦笑连连,对太后拱手道:“不瞒太后娘娘,过山风难觅行踪,我们是机缘巧合,才偶尔得到这一点点过山风的毒液,都放在刚才的药里面了。”然后他看了看死去的兔子大白,还有站着岿然不动的周怀轩。
太后站了起来,惊讶地道:“没有了?就那么一点点?”
盛七爷点点头,“过山风的毒液价愈黄金,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怎么办?难道就治不了了?”太后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