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小奶龙学会了唢呐,淮王府里便常常传出那振聋发聩的吹奏声,他气息足,吹出来的声音也比常人大上许多,这声音直奔灵台,立刻让不少本是好奇主动前来服侍的下人退却。
然而查尔斯自己却不觉得难听。
大概这就是学习的盲点,有的人学厨艺,自己觉得还不错,旁人却退避三舍,有的人学唱歌,分明跑掉跑到九天外,自己也觉得是天籁之音。
到了龙崽崽这里也一样,小朋友整天拎着系着红绸子的小喇叭,叭叭叭滴滴滴的到处走,深深觉得自己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唢呐大师!
好在他这种高强度的练习维持没几天,兴趣便淡下来了,不然就连淮王都要向江无一投诉,让他将这小喇叭赶紧没收。
临近喜宴的几天,龙崽崽又迷上了花瓣所做的精致糕点。
这糕点是鹭城特产的甜品,因侵染花汁火红的颜色,人们觉得红火喜气,便多用在年节婚宴上,而这糕点中又要添置许多配料,被称为喜杂,又有好事连连的意味。
龙崽崽初次尝到喜杂便喜欢上了,寻着初来时接待他的那大丫鬟陈静静现做了一笼,第二天又自告奋勇的去摘花瓣。
江无一看着他整日上蹿下跳,既庆幸小龙没有再试图逃跑,却又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的安逸。
明明处于劣势的情况,可这小龙崽崽现在冲他要钱倒是毫不客气,好似他是主人,自己倒是随从一样。
等小奶龙玩够了,捧着一匣子糕点回来,便看到江无一正在屋里自己与自己下棋,左右手对弈。
查尔斯好奇的看了一会,不仅没看出什么名堂,反而觉得头晕眼花,江无一见他眨着眼睛,似乎无聊,便提议道:“你和我下?”
小奶龙起了兴致:“这怎么玩?”
江无一勾唇:“我教你。”
而江无一教了将近两个时辰,最后的游戏结果,却以龙崽崽耍赖打乱了棋盘为终结。
“江衍,这不好玩,换一个!”
江无一看着打乱的棋盘,耐心的伸手将黑白棋子收回:“你想玩什么?”
查尔斯双手撑着下巴,仔细看他,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
先前他觉得江衍这条龙坏的很,可偏偏自己不逃走的时候,他对自己又很不错……虽然他也知道,江衍这条龙一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却也没之前那么惧怕他了。
于是小龙崽崽看看匣子里最后一块糕点,纠结来纠结去,还是伸手送到江无一唇边,颇有些舍不得的说:“最后一块,给你吃吧。”
江无一怔住,垂眼看看那散着甜腻的糕点,讶异的看向小龙崽崽,见他一脸纠结,毫无预兆的就着他的手,吃掉了一整个糕点。
小龙护食,手上这一空,心里瞬间有些后悔,颇为别扭的说:“好吃吗?”
没想到江无一摇摇头:“腻的慌。”
小龙崽崽顿时更后悔了。
但紧接着,他又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拍拍桌子问:“江衍,所以你那天拿回龙鳞了吗?”
江无一抬眼,接着摇头:“要等。”
查尔斯不解:“等什么?”
江无一喝了口茶,冲掉满嘴的甜味:“吉日,龙气充足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吉日?”
江无一想想:“井言心喜日那天,倒是个好日子。”
查尔斯转转眼珠,缓声问道:“江衍,那等你把龙鳞和龙珠都找到了……能不能把这个拿走?”
说着他指指自己的手腕,期待的看着江无一,江无一看他一眼,却并没说话,抱着棋盘起身走了。
“喂!江衍……江衍!”
江无一头也不回。
……
时间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喜日。
这天的鹭城可是热闹至极,光是流水宴席就从淮王府摆到了东鼓楼,难得有点新鲜事,百姓们也都去凑热闹。
淮王府的管事现在忙的不可开交,但能得着厚厚的红封,简直万分情愿,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恨不得天天都有小姐出嫁。
“黄管事,不好着了!”
一名下人急匆匆跑过来,黄管事不高兴的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的!”
家丁也知道这话不好听,大喜的日子是不能说这些丧气话的,但这事实在不好,只得小声给黄管事说了情况。
黄管事听闻眼睛瞪大,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急忙跟着家丁往后面礼厅走。
而眼见到摆在面前的东西,黄管事顿时大怒:“这是谁送的!”
他此番怒不可遏,盯着桌子上的人偶,总觉得十分邪气,面前的人偶身着喜服,明显是按着新郎官做的,却是七窍流血,嘴角微笑,诡异的很。
家丁在一旁看着也有些不舒服,挪开了眼睛“小的也不知道,这礼单上并没有记录,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黄管事却不信什么凭空出现,但在淮王府这么多年,见识颇多,心中虽也慌乱,却仍尽力稳住人心:“一群废物,这肯定是有人放进来的!给我守好院子,这人偶先放在别的地方,等喜宴后,我去秉告王爷再做处置。”
小家丁连连称是,待黄管事走了,才又打量这人偶,却是越看越难受,一咬牙拿起人偶准备先扔到没人住的东院。
而这一触碰,家丁才发觉那人偶触感极好,可就是一股子阴冷不住的往身体里钻,他一边骂着晦气一边心里打鼓,总算安置好这诡异的人偶,立刻转身锁住柴房跑了。
淮王府上来往人多,宾客提着礼物,交给家丁,再跨进大门对着淮王道恭喜。
锣鼓喧天中,淮王笑得合不拢嘴,井裕就跟在淮王身后,脸上的笑都要僵死,却还是要做出得体的世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