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你就再也得不到我女儿了。”老者半眯着眼睛,让沾满了雪粒的睫毛阻挡住扬起的风沙不被吹进眼里,“还有,这样的天气,在这个破烂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站里,有人陪着你喝酒说话总比你对着尸体一个人喝酒要好得多。”老者加快了语速,生怕脖项上那只颤抖的手控制不住就把自己的大动脉给挑出来。“以你的体格还有那把锋利的军刀,想取一个瘸腿的风烛残年的老头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老者咆哮起来。
杀手沉默了片刻后把军刀收进袖筒里,也盘腿坐了下来,长久的站立让他体力不支:“那我见见你女儿。”
老者取出一枚银质的俄罗斯酒杯倒满酒递过去:“先润润嗓子暖暖身子。你别嫌弃,我就带了这一个杯子。”
“我怎么知道你没在酒里下毒。”
“我可以先喝一口。”
“那你先喝一口。”杀手突出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像是一条刚刚咽下了一颗鸡蛋的蛇。他的声音因沙哑而颤抖。
老者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后再次把酒杯填满递了过去。杀手的手抖得连杯子都握不住,琥珀色的酒体洒得到处都是,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烈酒挥发散出的强烈香气。杀手很丧气,这个举动凸显了自己的软弱。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老者,只见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把烧剩下的沙棘柴头归拢扔进火堆里,蓝色的火苗再次腾起,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杀手努力控制着手部肌肉不让发抖,仰头把琥珀色的酒体倒进嗓子里,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这是好酒,可惜只剩下了这半壶。”老者拿起蹲放在地上的军用水壶,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嘶吼。
“你女儿在哪里。”杀手伸过空酒杯,目光如刀,惜字如金。
老者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把空酒杯倒满:“知道你要来,三天前她就从这儿离开了,带着我所有的积蓄。我让她在三十公里外的小镇子里买一个院子,你知道的,以我的能力把整个镇子买下来都不是问题。”
“可我终究要杀了你。”杀手说。
老者把靴子脱了下来,把脚举在火炉边烤,火把袜子烤得冒出腾腾的热气,等热气不再冒出时,袜子已经变得又皱又紧绷,变得跟杀手的袖子般密不透风,像两块铁板。
“自从我知道你在追我,就没脱过靴子。”老者说。
杀手皱了皱眉头,又喝了一大口酒,重复着说:“可我还是要杀了你。”
老者收回脚,把两块铁板一样密不透风的袜子踩在地上,扭过身子捡起被风刮落的木质窗框。杀手紧张地丢下酒杯,再一次把手伸进了袖筒里。
“我的未来女婿,你太紧张了。你眼睛看一个地方的时间不超过三秒钟。”老者笑笑,把窗框扔进了即将熄灭的炉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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