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老和吴长老争斗的事在门派里传得沸沸扬扬。 晨阳对此非常不满,叫杨长老去处理这件事。杨长老得了掌门口令,收拾起人自然毫不手软,完全不给同为长老的两人面子。 见掌门不仅不给他们做主,还让姓杨的来处置他们,害他们颜面大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又打起来,这回把杨长老也牵扯进来。 三个长老打架,只能掌门亲自来镇压,事情不了了之,但三个长老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从此暗斗不断。 “哥哥,我的五十贡献点被任务堂的人抢走了,本来我想拿贡献点换功法的。”花绘不开心地说。 花濂摸摸她的头,道:“功法贵精不贵多,要练就练最好的,交给哥哥,别急,欺负你的人也都会付出代价。” 她心底不安,总觉得哥哥要准备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要是她问,哥哥肯定不会说。 “冯忆郎!” 冯忆郎转身,看见花绘躲在一棵树后面冲他招手。 吴雯才刚走,他迅速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没在看他,快步向花绘走过去。 “你……”他其实想问的话有很多,比如她怎么走了那么久,都遇到了什么事,花濂怎么跟她说他的事……话到嘴边却变成冷笑,抱胸道:“干什么?来给你哥报仇?”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问:“你为什么欺负我哥哥?” 果然! 他捏紧拳头,面上冷笑愈盛,“看他不顺眼,这个答案你满意?” “不满意,你跟我说实话。” 他挑眉,心里涌出一些不愿表露的喜悦,“怎么,不相信你哥?” “我当然相信哥哥,”她话锋一转,“我相信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但也常常不跟我说实话。我想听你的理由,如果你真的无缘无故伤害哥哥,就再也不是我的朋友。” 和花濂相比,他这个所谓朋友,分量轻得就跟路边泥沙一样吧。 冷笑重新浮现在脸上,“朋友?不要自作多情。你们兄妹俩一样让人讨厌,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有多远滚多远。”转身欲走。 花绘拉住他的手,趁他愣神的时候,猛地跳起来,用力撞向他的额头。“嘭!”一声响,两人都被反作用力弹回地上。 “脑袋怎么这么硬……”她揉着头小声嘀咕。 他一脸懵逼地瞪着她。 “说不说?不说我再撞你。”她爬到他面前,昂着下巴威胁他。 她的眼眸清澈,黑白分明,每次对上总会产生一种难言的卑微感,厌恶自己,进而厌恶让自己产生这种情绪的她。 但也期待着,期待她眼中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别开目光,大手按在她的脸上,推开,“问你哥去。” 她掰开他的手,盯着他:“果然有事情瞒着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反问。知道了只会一门心思劝告她最重要的哥哥不要冒险吧,大概也会顺便劝劝他。 她低下头,犹豫了一下,道:“我阻止不了哥哥,至少不想拖他的后腿。所以告诉我吧,我肯定不会坏事的保证!”特别真诚地瞅着他。 然而死缠烂打到最后还是什么都不告诉她。 不过至少知道了他和哥哥不是真的对立,安心了一些。 只是哥哥究竟想干什么呢? 夜晚的天空星光闪耀,格外澄澈悠远,夜风卷着习习凉意,拂面而过,仿佛能涤荡人心。 花绘正沉浸在这片宁静的美好中,突然后脑勺被敲了一下。 “发什么呆,去修炼。” “哥你回来啦!”她高兴地跳到哥哥背上撒娇,“怎么这么晚,符室干活很辛苦吗?不要去嘛,我教哥哥画符。” 自从那天看见妹妹带回来的大把灵石,他才确信她拥有很高的画符天赋。 一个普通的符师,一月能制成功十张符已属了不起,上乘的符师往往更低,因为不屑制低等级的符,而符篆越是高级,越是难成。因此市面上的符篆价格都很高,符篆是高消耗品,再豪气的修士都不会用符篆战斗,只用来应对不时之需。 他知道妹妹喜欢画画,但画画和制符之间应该没有直接联系,他的水墨画也曾得到老夫子的夸奖,但到这里半年多过去,只勉强制出两张下品时水符。 无论对妹妹还是对他,血符门都不是久留之地。 “符室是朱长老及其弟子制作黄符的地方。” 她眨眨眼,明白过来,“偷师?不用吧,黄符那么便宜,一块灵石就能买十张呢。”没说完脑袋又被敲了一下。 “灵石多了就不把灵石当灵石了?听着,以后不管是灵石还是符篆都不要轻易拿出手,规定上交的符篆不要用自己画的,我去其他地方拿。”妹妹画的符质量太好,像时水符这样最简单的一阶符,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能做出一张,且都是上品,若非灵力不够,一天下来可以画出上百张。 “黄符价低是因为量产,制作的方式仍是私密,只掌握在少数门派和一些大家族手中,市面上流通的都是转了几手的黄符。” “哥你怎么知道?” “你外出这半年,我也出去执行了两次任务。” 她立刻感兴趣地追问:“什么任务?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花濂却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过两天要出去一趟,大概一两个月。” 哥哥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回旋余地,她只能嘱咐他要小心,然后把身上的符篆都给哥哥,在他拒绝前道:“不带我就跟你一起去,随便接一个任务也要跟你一起去。” 哥哥走后没两天,听说吴长老的女儿也接了一个大任务,浩浩荡荡带了一群人,冯忆郎也在其中。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她气鼓鼓地想,手下运笔如飞,一张寸劲符在笔下逐渐成型。 吴雯离开的那天,很多人跑来送行,大部分都是看在吴长老的面子上来溜须拍马的,顺便送送符篆表心意。 符篆这东西永远不会嫌多,吴雯被人围成小山,很高兴地收着符。 同去的都是吴长老手下的弟子,早早盯上吴雯这块肥肉,不料被横空出现的冯忆郎插了一脚,对他都充满敌意。此刻吴雯被人围住,冯忆郎便只剩下孤零零一人。 他也不在意,抱胸倚在树下,目光无聊乱晃。送行而已,搞得这么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去送死,没一个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对他来说,这次出去确实危险,行差踏错半步就有性命之忧。但他不会退却,修仙之路本就荆棘遍布,不敢冒险的懦夫只会淹没在大道的洪流中,溅不起半点水花。 突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岌岌他腹部的小人匆匆而过,挤到吴雯附近。 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像一个普通的,赶着送礼没注意路的小鬼。 他的心砰砰跳动,握紧手里的几张符篆,不着痕迹地收好,望着似乎努力想挤入送礼包围圈的花绘,心中复杂。 花濂几乎揽下整个符室的苦业草需求,他这一走,加上现在朱长老和吴长老势同水火的关系,没人敢接下这活。但没有苦业草,整个符室的人都要遭殃。 不知谁说了一句“丑八怪的住处肯定还有”,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跑过去“抄家”。 花绘正在屋里画符,远远看见大群人往这里走来,直觉是来找哥哥麻烦的,匆忙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从窗户跳出去。 在小灰那里逗留了个把时辰,天黑的时候回去,看见屋内一片狼藉,能砸的都砸了,桌椅柜子被翻倒,衣服、床单、被子撕破了扔地上,上面都是凌乱的黑脚印…… 哥哥平时都是被这样欺凌的吗? 握紧拳头。 冷静,哥哥说会报仇,她就要相信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哥哥的事……但是,好愤怒,全身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两人在屋外笑嘻嘻地撒尿,嘴里讽刺不停,三句离不开“丑八怪”。 占地撒尿,这难道不是狗会做的事情?这些人根本就是畜生! 退后两步,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哥哥不在,她在这里就没有家。 小灰看见她去而复返,奇怪又高兴地飞过来,软软地缠绕住她的肩膀。 她决定了,在哥哥回来前,就住在小灰这里。 几个长老间的暗斗一直未能平息,掌门睁一只眼闭一只,遭殃的都是长老的手下,被扔下山崖的尸体越来越多,有一些的还活着就被推下来,掉到崖底也还没断气,看见这里有活人,伸手求救。 但花绘就盘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小灰吸收,化作一抔白骨。 这些人死光了她也不会动容,但是每次小灰“吃饭”,身体就会变成黑色,黑中还带着红,充斥着暴虐的气息,这很令她担忧。这时它会变小缩到她脚边,随着“食物”的“消化”,才一点点变回灰色。 最近死的人太多,小灰往往还没“消化”完,新的“食物”就掉下来,身体颜色基本维持在暗灰色,有时夜里都看不清它。 尽管心里担心,她不清楚小灰是什么物种,或许就是这样成长的呢?总之小灰不会伤害她这点她是可以确定的。 在崖底的生活就是修炼加画符,画符一般画寸劲符和十蔓符,灵力快用完的时候才画时水符,时水符对灵力的要求不足前两者十分之一,就像边角料一样。 这天,又到了掉尸体的时间段,她和小灰排排坐好,等着“食物”掉下来。没错,她在崖底的这段时间,都是靠吃人肉为生,听起来很骇人,其实割下不太有人类特征部位的肉,再烤熟了,没有很直观的“我在吃人”的感觉,况且对于血符门的仇恨,她本就时常生出将他们啖肉喝血的冲动。只是—— “吃腻了。”她叹息。 就在这时,从天而降数根藤蔓,紧接着一人从上面摔下来,因为有了藤蔓做缓冲,掉下来的时候完好无损,只脸色阴沉地咒骂:“竟然敢对我出手,不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就不姓郑!”一转身,看见不远处的花绘,警惕道:“什么人?” 这人是杨长老的弟子郑广,曾把她关进水牢的人。 没想到这人从山上摔下来还能安然无恙,她忐忑地后退一步。 “你……”他紧紧盯着她,“我好像见过你。” 她紧紧咬住唇。 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忽然灵光一现,“你,那时被关进水牢的!居然还活着……难不成,五行珠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