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从床上跳下来。当他想继续搬凳子到窗边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满怀喜悦地来到门前，踮起脚，拉动门锁。

门开了！他探出个头，观察着宿舍楼和养殖场门口外有没有人。确定没有人的情况下，他走出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养殖场门口。

一切都如此顺利，他成功地离开了养殖场。这半年来，每当有这么一两回这种时刻，他都觉得自己像天上会飞的鸟儿。即使这里的天空看不到任何一只鸟儿。明天他又要回到幼儿园。现在他只想试试，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小司来到早上来过的地方，这里南国南方的边境，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在他面前的是一片黑雾，也是一个迷一样的世界。他先是拿着石头扔了过去，当他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后，他决定先在边缘试探这个黑暗的世界。

小司迈出了第一步。他慢慢收起后腿站直，眼睛离黑雾越来越近，最后他看不到任何一点光明。他双手摸摸自己的头和身体，发现仅仅只是看不到东西而已。随后，他向左转动身体，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小司感觉良好，并没有发生什么的特别的事情。于是，他重新转回身子来，用同样的方式迈出了第二步。此时，他整个身子陷入黑暗中。周围一切都是黑暗，小司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个瞎子，至于其他的感觉与平常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他用手向周围胡乱摸去。突然，他的手碰到了一些东西，并把它拽到手中。小司惊奇地发现，他对手里的东西很熟悉，而且来得是这么简单，至于是不是他所熟悉的东西，还要等他出去了才能看到。

现在，小司依然感觉良好，他决定再向前一步。小司一脚踏出去，当他收腿站好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布满小司全身。小司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勒住，整个身子僵直，耳朵不断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和窃窃私语的声音。小司下意识伸手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探去，却扑了个空。一瞬间，恐惧蔓延至小司全身，这一切就如同被鬼怪缠上的感觉。

小司受不了，他慢慢地后退，沿着当初进来的步伐，按倒序，一步，两步，三步，他重新回到充满光的世界，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也随着后退逐渐消失。小司看向自己的手，他在黑暗中取出来的东西的确是他经常看见的植物，蒲公英。小司把蒲公英扔回黑雾中。然后，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确定确实没有东西缠着脖子。他想起家人们的告诫，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低能儿了？小司自己也不清楚。因为他相信母亲仅仅只是在吓唬他而已。在他脑海里，最有效的莫过于父亲经常对哥哥说的那句话：“不努力就会被狼咬死，不用功被狼人生吃。”

这应该是用来骂老板的话吧！

正当小司还在呆呆地回忆那段短时间的体验时，他身后传来了杂草被踩踏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发现了是邻居的小孩。

“哦！该死！我都忘记了养殖场里没被幼儿园收容的孩子还有一个，隔壁厨师家的老二，场里真正的小霸王。”小司警戒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吗？”小司看着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邻家小孩，张嘴喊道。他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那眉毛上粉嫩的伤痕，抬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一条伤疤，还有头盖骨上已经被头发盖住的旧伤口。

一开始，小司认为这会是按照惯例下，两个无人看管的熊孩子互掐的事情。然而，他马上意识到比这更糟糕的情况。

“他看到我从黑雾中出来了吗？”小司思考起这个问题。他明白，一看到这个身影，就意味着自己可能要为今天的自由付出代价。但是，他马上做好相应的准备，只要这货没事找事，大家一起完蛋。

邻家的小孩看到小司发现他后，先是有一点的震惊，其后就是满脸的喜悦，转身向养殖场高兴地跑去。

这孩子心里的想法非常明显，无非就是跑去告密。他会向所有人，特别是苏司的父母说，小司又偷跑出来，甚至自己一个人去一些小孩子所谓的禁地，包括小水沟，鱼塘和黑雾交界等地方。比起与小司互掐，这种这么累的事情，他会更享受在家听着隔壁家大人们的怒吼与小司那哭声。他十分明白，像他们这种小孩只要一个小小的理由，大人们就可以撸起袖子，拿着鞋子或者木棍之类打得疼的工具，开始一段地狱般的演奏。

可是，他不知道明白这个道理的孩子多得是。

小司也已经想好了，如何造谣自己是在厨师家的小孩的陪同下私自出门，进入黑雾中探险。他确信厨子听了，无论是否相信，也一定会动手的。

今天是自由的最后一天，小司想着不能就这样结束。于是，他撸起了袖子在养殖场门外的小水坑旁玩起了泥巴。

夜晚，一段震撼人心的交响乐在员工宿舍楼一侧响起。其演奏者是两个小孩的父亲，而孩子们充当着乐器。

养殖场中的母猪们听了，不再嗷嗷叫饲料场中的野猫听了，被出现的老鼠吓得跳了起来宿舍楼上的员工们听了，马上钻进被子里决定明天开始努力工作，好好吃饭。

交响乐停止，整个养殖场逐渐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上，小司坐着父亲的自行车来到幼儿园门口。

迎接他们的幼师跟小司相处了两年。在她眼里，小司是个沉闷，不说话，容易遭人欺负，让人讨厌的孩子。幸好，这孩子安静，守规矩，不需要太操心。只要把他的位置放在教室最后，不被其他捣蛋的孩子注意，一切都没有问题。至于生病，只要到园长室里，一个电话打到养殖场的座机上就可以了。

她满脸笑容地看着小司和小司的父亲。小司虽然不乐意，但是十分自觉地向他的老师走去。小司的父亲看到后满意地转身离去。

幼师看见小司的家长离开后，拉上了幼儿园的栅门。

伴随着大门关闭的声音，小司心中糟糕的生活要开始了。可是，跟着幼师来到教室时，他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坐在教师前面的几个孩子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当然也有一两个长着外地人面孔的孩子向他露出笑容。至少，小司不需要担心被其他孩子欺负了。要知道，小司最初来的时候，没有朋友的孩子是最容易沦为欺负的对象。

“太好了幼儿园开始就留级的不只有我一个！”小司满意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高兴地朝着一个正在望着他的小伙伴招手。

这是小司为数不多的小伙伴，张伟杰。每当他被其他孩子围住时，小杰都会挺身而出，站在他的那一边。

对于，小杰这种的小孩子来说，扮英雄锄强扶弱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当他第一次看到小司被欺负时，他以为小司是个女孩子就毫不犹豫地插手搅局。事后，他才知道自己认识了一个十分沉闷的小男孩。不过，他感觉这样做十分有成就感和正义感，而且他不是本地人，没几个认识的小伙伴。于是，小司就这样成功交上第一个小伙伴。

过了一会儿，讲桌上的幼师大声吼道：“安静！”第九xiashu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