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彦早就听说过,没有人能够抵抗神力的吸引,对神力越是感兴趣的人也就越有侵略性,从陆铭恩的眼神里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这时,陆铭恩突然大笑起来,弄得她更加慌乱。 “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要夺走你的力量吧?” “嗯?神力也能夺走吗?我听妈妈说这是神婆天生的力量?” 陆铭恩仿佛对这些很了解的样子,他严肃地说:“不然,其实神婆的力量可以被夺走,只要神婆愿意给他。” “愿意?这么简单?”木彦有点疑惑。 “起源国的历史你不了解吗?神婆是起源神最为忌惮的存在,若是你不想要神力,很简单地放弃就好了。” “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木彦惊望着陆铭恩。 陆铭恩似乎不打算说的更多,迅速转移了话题,“其实就像你选择愿不愿意去前线安抚战士一样,你愿意吗?” “这个自然愿意,虽然我还说不好能完全利用自己的力量,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好,像妈妈一样。” 陆铭恩看着木彦,湛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 前线。 炮火声隆隆。 死伤者遍地,身为神婆的木彦看到满目疮痍,眼泪开始止不住流淌,她的力量慢慢倾泻,左脸颊上的那块殷红的胎记散发出一股清凉的力量,木彦猛地一怔,双手合十,口中吟唱出安抚人心的曲子——《平安咒》,平安咒分为四节,第一节告慰亡灵,祈愿那些死去的人能够安心地前往极乐之世,第二节安抚现世,咒语之中多是宽慰之词,希望现世活着的人能够得到慰藉,不再怨恨,第三节往生曲,曲词宛转,目的是为了让逝者不要再留恋世间,一切都机缘善恶皆是轮回,第三节净化,消除人心恶念,消除战场上邪秽横生。 木彦的声音所到之处皆人们眉头舒展,心情愉悦,这就是神婆的力量,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之物都被神婆的力量所感化,一切归于平静,和谐。《平安咒》毕,木彦脸颊的心形胎记闪过一道红光,胎记的颜色变得越加红艳,她胸口一阵气闷,感全身无力,顿坐在那里,陆铭恩大步上前将她抱起来,疾步送到营帐。 “你没事吧?” “没事,也许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她微微喘着,躺在营帐的铺上,闭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 “你对神婆的力量了解多少?你真的想成为神婆吗?”陆铭恩的问话响彻耳际,木彦缓缓睁开眼睛。 “除了在宗教神学院了解的那些,”她顿了一下,现在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打破魔咒的方法,“还有妈妈告诉我的一些。” “看来你还真是单纯。”陆铭恩的话里透着一股子冷,“那你想不想成为神婆?” “不管我想不想成为神婆,现在我都已经是神婆了,维护世间的安宁是我的责任,我会做好的。”木彦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倔强,她就是这样,只要开始了就想做到最好。 “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只要仗还在打,我就不能回去,亡灵还在飘荡,一些不愿意离开人世的魂灵可能会扰乱人世平衡。” “听起来,你觉得我们似乎不该打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的职责是守护世间和谐。”木彦坐起身来,突然大声朝外面喝了一声,“站住!”她跑出去,陆铭恩跟着跑了出去。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木彦对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魂魄说,但陆铭恩什么也看不到。 夜风凛冽,那个身体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低泣,“我想再看一眼我的孩子,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 木彦心里一怔,轻吐一口气,她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眼神里满是哀伤,她对着那个魂灵说:“现在你已经死了,就算你回去他们也看不到你,人生一世不过瞬息,何必苦苦纠缠,停留在这里?” “神婆,我知道你可以帮我,求你帮帮我,我只想看看他们。” “你已经过了头七,为什么那时候不回去?” “我也想,可是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去的路,我迷路了,被困在了这里,这里是我的梦魇。” 木彦答应了,这是她该做的,帮死者往生,安抚魂灵。 “你也太不理性了!”陆铭恩的话里有责备的意味。 “我是神婆。” “就算是神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才16岁,还有19年好活,既然不管我怎么使用神力,都逃不过35岁魔咒,那我现在怎样都可以。” 陆铭恩的心紧绷,他也早就听说过关于神婆的35岁魔咒,神婆活不过35岁,至今没人能够打破,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子竟早已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吗? “你认命了吗?” “认不认都一样。”她说得那样轻松,好像跟她没关系一样,陆铭恩的心一下子缺失了什么。 木彦伸手握住了那魂灵的手,“闭上眼睛。”她脸颊上的心形胎记越发鲜红,一道光从胎记的位置传向魂灵,魂灵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恢复如初,从那个魂灵里,木彦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 春光里,柳树下,一位年轻的父亲牵着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眼睛里充满了不舍,眸子里映着前方的一株桃树,满枝丫的桃花开得正盛,他对孩子说:“要听妈妈的话,爸爸打完仗就会回来。” 两个相像的孩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一个男孩子抬起头看着他,说:“爸爸,我们做个约定吧,明年桃花开的时候,我和哥哥就在桃花树下等你回来,好不好?” “好,等桃花再开的时候,我就会回来。”年轻的父亲给两个孩子勾勾手,站在桃花树下拍了张合影,照片里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木彦松开那魂灵的手,“你可以回去了,不过他们还是看不到你。” “谢谢神婆,没关系,在来前线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了,只是我还想再看一眼他们。现在桃花已经开了吧?” 那位父亲的魂灵越飘越远,大概已经回到了那个约定的地方了吧,木彦望着远方,一株桃花似乎正开得烂漫,月光下也丝毫不减娇媚。 “他走了?”陆铭恩问。 “是啊,走了,或许我该问问他叫什么名字,这样回去的时候就能去看看他的孩子。” “不知道的话应该就不会太过悲伤。”陆铭恩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似乎已经浸染一层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