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她是他的命!
自己何尝不曾知道么?为何,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为何,一定要用尖锐的针狠狠刺破他好不容易勾勒出来的泡沫幻梦?
还不够伤么?还不够苦么?还不够痛么?还要怎样?到底还要怎样,他们才肯放手?到底还要怎样绝望、仇恨,他,才能彻底放下对那个女人的执念不舍?
究竟,究竟还要如何努力去赢得这个男人的心?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可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筹谋算计,在那句顶顶动人的她是我的命跟前,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她是你的命!那我呢?只是你的一个想甩却甩不掉的包袱是吗?我的那些付出,那些委曲求全,那些甘心下贱,难道就活该被轻视、活该被无视、活该被轻贱吗?为何,连做白日梦的权利,你都不肯给我?
萧珩用力抹去脸上挂着的泪珠,抿唇,将堵住嗓子的酸涩苦楚狠狠咽下。微微颤抖的声线,缀满沉的抬不起的苦涩落寞:
“呵!王权天下,富贵荣华!这些,何曾入过你的眼?身外富贵,浮生繁华,又何曾到过你的心?你从来都知道,我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王权、什么天下,什么富贵荣华!我要的,唯有你的那颗真心,唯有,唯有一个你而已!”
“若你当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在乎我,你自越发不该伤她!可你,不止伤了她,不止一次次的想要取她的性命。你甚至,毁了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希望,毁了我与她这一生最后的一点点可能。萧珩,你,杀死了我的孩子!就因为你那所谓的爱,所谓的情,所谓的心不由己!
望着那双幽深的双眸中那汹涌翻滚而起的陌生恨意,萧珩只觉得恍惚正置身于一个极寒的冰窖中。四周是茫茫然看不到边际的黑暗,能够冻碎人心的极寒。
颤抖的喉头滚动许久,分明心里有千万句的话想要喷薄而出。分明,有着太多太多的不甘和委屈想要宣泄、想要嘶吼。
待那些话语汹涌到嘴边,却又似乎,说什么都成了多余。说什么,都只剩下难堪。
“你知道,独自走在无边的黑暗里是怎样的孤独恐惧吗?”
萧珩眼睛看着沙华,却又似乎,在透过沙华看着一个正孤零零瑟缩的躲在黑暗里瑟瑟发抖的男人。
那个人正拼了命的将自己努力蜷缩成一团,四周全是黑暗。他很冷,很冷。
“你知道,对于一个沉入深渊的人来说,那一道打入湖底的光代表了什么吗?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重生。代表着,绝无仅有的唯一。”
对着沙华惨然一笑,萧珩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除了苦笑,还能做些什么?
像是画皮成功的妖怪被生生剥去伪装,露出了血肉模糊、最最不堪的狼狈。难堪到了极点的萧珩,此时此刻,唯剩下苦笑而已。
“我何曾不知道你对我的不屑一顾?何曾不明白你对她的痴心不改?全天下的人笑我、骂我,辱我、贱我,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总以为我只是执拗,只是偏执,只是模棱两可的分不清自己的情感归属!可事实上,大哥,真正弄不明白的人,是你!你总是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你永远顾忌太多,做事瞻前顾后。你分不清爱情和仇恨哪一个对你而言更重要?就像你一直弄不明白,男人对男人的感情,也可以如男女之情般的相爱相惜、相守相伴!”
“我爱你,我要你。从一开始,我就把我对你的心情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你,从来未曾真的正视过。是你,一直未曾真的看过我的心,从未真的愿意了解我对你的情。你就像是在应付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应付我。即便如此,也都不要紧,都不重要!因为承诺也好,源自怜惜也罢。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只要能日日陪着你、守着你、见着你,怎样我都甘之如饴!只要,只要你能容我有一个小小的,可以做梦的空间就好!我要的不多!只是于黑暗里的一场五彩幻梦罢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连最后这一点做梦的权利,你都不肯给我?”
“你的梦,不该用她的血来画。”
幽幽的声音,仿若地狱放出的恶鬼的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