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前因秦娴还亲眼看到了,就是那一日徐文芝约秦娴见面。当日秦娴觉得那不像是徐文芝的风格确实没错,原是徐文芝的表妹给徐文芝出的主意,叫徐文芝将秦娴约出去,不等秦娴说话,先坐实了秦娴缠着韩成栋的话。若秦家远不及韩家,说不定就把秦娴送过去做妾了,但秦家不比韩家差,必定彻底跟韩家闹翻,这结亲的说法自不会再有后续。 若胡氏听说这事在徐文芝被休之前,说不定拼着脸面不要也要上门跟韩家掰扯一回,毕竟这样一来,徐文芝是安枕无忧了,秦娴是彻底洗不清了。谁知徐文芝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远远地瞧见秦娴一眼,也没留意秦娴逗留了一回买了小吃,倒让陆家姑娘赶到前面去了。 陆家年前才搬到这边来,陆家三姑娘陆芸跟秦娴她们都不熟,连面都只见过几回,秦娴当日一眼也没认出她来,徐文芝又紧张又激动,压根没留意看人脸,抱着陆芸便哭。那陆芸到这边来本来就是与贺家完婚的,提早住到这边来,就是因为陆家长辈们都有心亲眼看看女婿什么个秉性,原本都好好地,前段时间偏偏传出贺家二公子,也就是陆芸的未婚夫跟个小寡妇不清不楚的流言来。 传言捕风捉影的,又没有证据,陆家不满上门去问,人家保证绝无此事,但陆芸依然心里不痛快,谁知那一日一出门,徐文芝二话不说,抱着陆芸便喊出那么一句来。这样一来,徐文芝没能坐实秦娴纠缠韩成栋,贺二直接将陆芸带走倒成了徐文芝不守妇道,当日旁人没认出几人身份来尚好,后来小道消息传开,就完全变了样。 韩家婆媳不和已经好些时候,不过婆媳俩往外说的理由不同,婆婆说儿媳强势不孝顺还无所出,媳妇说婆婆磋磨儿媳不厚道,到了这回,就成了徐文芝红杏出墙被婆婆发现,婆婆脸上无光,才拿不孝说话。云县地方不大,又正是苦夏时候,这些事便顺理成章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到最后竟说的有板有眼。 韩成栋的娘原本就不满意徐文芝,这下已经不只是他们自家的事了,这丢脸的可是韩家一族,虽然韩成栋还是维护着徐文芝,但也抵不住宗族的压力,只得让徐家先把徐文芝接回去。韩成栋本是权宜之计,但他母亲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徐文芝的弟弟徐文华来接,就让人将徐文芝的东西都抬上马车,摆出一副休妻的架势来,韩成栋的父亲虽不赞同,但说了几句也就躲回屋里去了。 若是旁人平白得了这一连串流言,闹到被休弃的程度吴氏还要同情唏嘘几句,但落在韩家和徐文芝头上,吴氏跟胡氏一样,只有一句活该。原本韩家婆媳不和也好,休妻也好,与秦家都没什么干系,但那婆媳两个,平白捎带上秦娴也就罢了,一个两个还都想踩着秦娴捞好处,吴氏婆媳两个没上韩家门前吐口水,那都是秦家人涵养好。 这事提提也就罢了,吴氏挺想痛打落水狗,但到底人心软,想到这事闹成这样,自家也要远远地走了,凡事留一线也算全了自家丈夫跟韩家的交情,便不再提这事,说起准备宴席的话。 胡氏娘家是经商的,又是长女,出嫁前就跟着母亲打理家事,吴氏几个回来之前,胡氏就已经琢磨过这事,婆婆问起,便一一说来,婆媳俩商量了一回,便定下明日备些清爽的饭食给秦毅父子接风,至于宴客,就放在十天之后,足够准备宴席和送请帖请客。 秦毅考中举人做了县丞在秀山县不算什么特别大的新闻,但毕竟日后也算同朝为官了,秀山的县令和县丞本着多个朋友的心态,还专门让人迎接了秦毅一回,当天下午还亲自拜访秦家,秦毅父子的接风宴就成了招待贵客。吴氏和胡氏有些不好意思,考虑到秦毅父子大老远赶路回来,接风的宴席都是以清淡养生为主,用来招待客人就寒酸了些,好在林县令和宋县丞都表示理解。 送走了两位贵客,阿虎还缠着秦毅问东问西,看门的牛叔便道韩宇过来了。 听到韩家人来了,吴氏当即就沉下脸来,秦毅脸色也不太好,但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到底没好将人赶出去。小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只秦娴未出嫁的姑娘,跟韩宇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小弟退了出去,隐约还听见韩宇跟秦毅寒暄,显然没有了往日的熟稔。 今日秦毅父子到家,阿虎一大早就在兴奋,既然不用陪着待客,秦娴索性盯着阿虎做功课。阿虎才八岁,课业也不重,不过小孩子静不下心,写两个字就要东张西望,被秦娴敲一下手背,又低头写几个字,也没过多久,只听秦毅一声怒喝,道:“韩宇,你走!我秦毅只当从今往后没有你这个朋友!” 阿虎听到声音便往这边跑,秦娴只得跟过来,之间韩成栋的父亲韩宇垂着头往外走。原主记忆里,韩家跟秦家关系不错,虽然因为韩成栋跟秦遇都是男孩子的缘故,没做成儿女亲家,但逢年过节也都往来走动。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宇越来越沉默,韩家里外都成了韩母做主,不止秦家,韩宇早年关系不错的朋友都疏远了,到如今再见到韩宇,早已没了秦娴记忆里的温厚爽朗。 韩宇走了,秦毅的气还没缓过来,秦娴不敢开口乱问,阿虎却没那么多心思,抓着秦毅的手,便问道:“爹,韩叔叔说什么了?爹这样生气!” 秦毅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也没留意到秦娴跟了过来,道:“他、他还有脸跟我提,说韩成栋休了妻了,如今孤身一人,将依依嫁给韩成栋,两家重新修好!娘的!谁稀罕和他家修好!” 秦娴小名叫依依,女儿年纪渐长,吴氏和秦毅也不常喊这个小名,大多都叫娴丫头,只有情绪波动大了,才叫这个小名。一抬头见秦娴站在门前,秦毅只觉得失言,连忙补救,道:“依依莫气,是阿爹说错话了,咱们将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就去平安县,到那时,阿爹再为你寻一门好亲。” 秦毅早年读书,天分却谈不上出众,考取秀才功名之后就在县衙谋了事做。此次虽然是为着能给秦娴出头才去考的举人,但能做个县丞也算意外之喜了。秦毅很清楚,他能考中举人,能顺利谋到官职一方面得亏了多年的阅历,二来,也是听说今年河南旱灾,上头拔掉了许多赈灾不力的官员,这才空出了职缺来。秦毅有自知之明,他这个年纪上了,能稳扎稳打的爬个一两级,体体面面的致仕还乡就是最好的了,平安县离这边不远不近,将女儿嫁在那边也能照应。 秦娴见家人这般,只微笑点头,道:“好,女儿都听爹的。” 见秦娴这般淡然微笑的模样,秦家人既欣慰又心疼,只想着早点安排好这边的事,早早去平安县上任才好。 秦家是秦娴祖父一辈才搬到秀山县来的,秦毅那一代只有兄妹两个,偏秦娴那位姑姑还嫁的远,两家也没有多少往来,因此说是宴客,也除了吴氏和胡氏娘家亲戚,也就是招待秦毅的同窗旧友。宴客之后,秦家就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平安县,这边的宅子自然是要人守着的,正好门房牛叔夫妻两个年纪大了,又只得一个六岁的孙儿,便留他们看守宅子,其他不多的几个下人便都跟去平安县。 家里忙着收拾行装,秦娴也闲不下来,帮着母亲嫂嫂忙着给秦毅父子裁几身像样的衣裳。用吴氏的话说,其他的东西缺了一两样,到了地方再去买也使得,但秦毅是去做官的,初到地方免不了要出门拜访,总不能没有几件像样的衣裳,被人笑话。家里忙得热火朝天的,秦娴还收到了陆家的喜帖,邀请秦娴去吃陆芸的喜酒。 陆家到秀山时间不长,陆芸也没几个要好的伙伴,索性见过几回、说过话的都送了喜帖,帖子都送给年纪相仿的姑娘,做的是请小姐妹热闹不图那点礼金的架势。先前的事连着陆芸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想想前因后果,吴氏心软,觉得这姑娘也怪可怜的,便道:“这些天你也忙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结交两个小姐妹也是好的。” 原主性子好,在小圈子里人缘也不差,只是差不多岁数的,这一两年不是刚刚嫁了人,就是定了亲准备嫁人,相约一起玩耍的机会就少了,秦娴原本也要定亲了,吴氏怕别人误会秦娴不够温和沉稳,也不常带她出门,后来出了韩家的事,秦娴穿越之后还没什么机会参加这些活动。秦娴是不爱热闹的,但因为这回的主角是陆芸,秦娴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吴氏这么说,秦娴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