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真难过了一阵,迳自离去。王朝雨因李若天帮他盗得经书,心怀感激,对他道:“圣人言:以德报德。你帮了我大忙,有空了我教你一套轻功作为回报。”李若天道:“这会儿正有空呢!”王朝雨道:“现在不行。那个雪真醒悟过来肯定来追我们,咱俩还是先溜为好!”李若天想不明白,因问:“他醒悟什么?”王朝雨狡黠一笑:“你想想,咱俩大半夜冒着危险潜入密道,就为了一部寻常的佛经?”李若天点头应道:“说得极是!幸好他没反应过来!” 二人不敢逗留,立即上路,继续向南逃去。过了一个多时辰,天渐渐亮了。二人来到一座小镇外。王朝雨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办点事。”说完,到镇上去了。李若天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见她回来,心里不免担心起来。正想去找她,只见王朝雨骑了匹白马飞奔而来。 李若天道:“买马而已,怎么这么久?” 王朝雨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李若天道:“你也不给我弄一匹来!” 王朝雨道:“钱不够了,我又不好意思抢人家的。你上来!”说着,伸出手拉他。 李若天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有些不好意思,正犹豫着,只听北面传来一声暴喝:“臭小子,死丫头,敢戏弄我!” 李若天一听是雪真,吓得腿软,急忙爬上马背。二人同乘一骑,头也不回地向南逃去。 雪真使着轻功跟在后头,速度丝毫不逊于快马。他内力浑厚,因此一点也不觉得累,边追边喊:“你俩兴致真好,大半夜的偷一部佛经!快把那本《无量寿经》给我瞧一瞧!” 王朝雨回道:“臭和尚,你自己不要,却来怪我们!” 雪真道:“死丫头!你再不停下,我把你俩在庙里干的事说出去!” 王朝雨高声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倒是你,一个出家人,躲在屋顶偷听那一对男女亲热,害不害臊?” 雪真喊道:“你再不停下,我一掌毙了你!” 王朝雨叫道:“和尚杀人啦!” 雪真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脖子都胀粗了,当即催动真气,脚下步法又快了几分,隐隐有追上的趋势。 王朝雨回头见他越来越近,心中慌乱,叫道:“好马儿,乖马儿,快跑快跑!”那马四蹄翻飞,疾走如风,一头钻进林中。二人骑在马背上,只觉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好像在爬山一样。逃了一阵,周围的树木愈来愈多。那白马在树丛中乱闯乱钻,速度丝毫不减。二人视线受阻,也不知这马要逃往何方,身旁的树枝如乱鞭般抽在二人脸上和身上。 过了一刻,地势渐渐平缓,附近的树木也变得稀疏。二人只想着逃命,根本来不及看前面。眼看到了树林尽头,面前突然没了路,竟是一处悬崖。王朝雨急忙勒紧马缰,想要停下。那白马长嘶一声,抬起前蹄,但因前冲的力道过大,依旧没能止步。二人来不及反应,连人带马坠了下去。 李若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眼前山岩树枝飞一般地向天上升去。忽然间背后一痛,身体撞上一样东西,只听蓬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李若天这么一撞,下坠的力道骤减,身子反而向上弹去,少刻又落了回来。李若天双手乱挥,惊惶之中抓住一条粗树枝。原来刚才竟被一株松树给救了。李若天紧紧地抓着树枝,喘了口气,攀到一处碗口粗的枝杈上,只见旁边几处枝杈全都断了。在往下望,那崖壁斜斜地向下延去,深不见底。 李若天神色稍定,想起王朝雨来,向周围望了一圈,不见她人,眼眶顿时湿了。她这么一走,李若天的心仿佛被人挖去一块似的。想到自己再也见不着她,李若天顿时感觉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似的,就连死都不怎么怕了。 李若天坐在枝杈上,望着悬崖峭壁发呆。山风吹过,松叶簌簌作响。李若天转过头,忽见枝叶浓密处伸出一只手臂。那只手缓缓摸到枝杈上,紧紧抓住,似在用力。李若天欣喜若狂,失声叫道:“王姑娘你没死!”王朝雨露出头来,长吁一口气。李若天眼中噙着泪水,哽道:“我以为你……” 王朝雨笑道:“我怎么可能掉下……”话没说完,脸上笑容忽然凝住,眼中满是惊慌,叫道:“马!我的马!” 李若天道:“这马摔下去,决计活不成了!” 王朝雨低头望着下面,手一松,贴着崖壁滚了下去。李若天吓得魂都飞了,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心想:“不过是一匹马而已,她为什么要寻死呢?”又想:“我待在这里也逃不上去,不如和她死在一起。”李若天热血上涌,一冲动也跟着滚了下去。 那崖壁起初还有坡度,过了一段几乎是笔直向下。李若天滚了不知多少圈,身上到处擦破了皮,忽然某一刻离了崖壁,径直向下坠去。 王朝雨仗着自己轻功不俗,原想借着翻滚之势使出一招“飞燕凌空”,再接一招“墨燕点水”稳稳落地,不料上面突然掉下个人来,正好砸在自己身上。李若天下坠之势甚猛,王朝雨虽然帮他卸了几分力,仍是于事无补。好在悬崖下是一片树林,地上积着一层又一层落叶,落叶下还有厚厚的软泥。二人扑的一声摔在泥地里,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不知多久,李若天悠悠醒来,脑子里晕乎乎的,身上到处都痛。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挠他,弄得他痒痒的。李若天微微侧过头来,见王朝雨倒在身旁,刚好有几缕头发戳在自己脸上。李若天拨开秀发,缓了一会儿,坐起身来,轻摇王朝雨,一边叫道:“王姑娘!王姑娘!你可不能死!” 王朝雨睁开眼,埋怨道:“我险些被你砸死!” 李若天挠挠头,憨笑两声,说道:“咱们得赶紧走,雪真肯定会找到这里。” 王朝雨坐起身来,叫道:“马!先找马!” 李若天不解其意:“这时候你还想着马!” 王朝雨摇摇头,说道:“你听我的没错。快去找马!” 李若天在附近转了一圈,终于找到那匹马,向王朝雨唤道:“在这里!”这马从崖上落下,摔断了腿,早没了生气,死状甚是可怖。王朝雨赶了过来,解下马鞍拿在手里掂了两下,张嘴便咬。 李若天冲上去拦道:“这可吃不得!” 王朝雨道:“谁吃了?你帮我把它咬开!” 李若天诧异道:“咬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饿了?我找果子去。” 王朝雨又气又笑,把马鞍递到他手里,说道:“我不饿。你帮我咬一道缝。” 李若天接过马鞍,使劲撕咬背面的软皮。过了一会儿,马鞍背面让他咬得破破烂烂。王朝雨抢过马鞍,用力一扯,里面露出一本书来。李若天定睛一看,竟是那本《无量寿经》,忍不住道:“原来你把它藏在这里!” 王朝雨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多点防备总是好的。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那和尚不得到经书是不会罢手的。” 二人走了一天一夜,饿了便以野果充饥。李若天几乎没练功内功,体力有限,走了这么远的路,腿脚又酸又麻。但因与王朝雨同行,心里始终乐滋滋的,并不觉得有多苦多累。王朝雨见他步幅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便知他走累了,说道:“你不会轻功,将来遇到雪真,逃都逃不掉。” 李若天道:“我没学过。” 王朝雨突然问道:“之前在悬崖上,你怎么也跟下来了?你不怕摔死么?” 李若天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怕你摔死,一冲动,就……就下去了。你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王朝雨嘴角微翘,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说道:“李公子,我答应过教你轻功。但轻功以内力为基础。没有内功,轻功便是空中楼阁,再厉害也使不出来。我再教你一套内功,你愿不愿意学?” 李若天心想:“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干什么都行!”当即应道:“愿意,愿意!” 王朝雨笑道:“那好,你去摘些果子。我在那棵冬青树下等你。”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冬青树。李若天应了一声,跑去摘果子。王朝雨趁他走远,从怀里取出《奇脉心经》,边看边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