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颖侧过头问蒋玄:“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自己争起来啦?那个容国的皇子还杀不杀?” 蒋玄低声回道:“夏大人,我也没听明白,反正与咱们无关,安心看戏就好。” 韩真寻了半天,没看到听雨堂堂主陈婉之,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不禁抱怨道:“那个陈婉之怎么没来?他们帮主都在这里,她怎么不在?” 蒋玄哂道:“瞧你这点出息!” 韩真闷闷地叹了口气,忽然笑起来:“老大,我虽然没看到陈婉之,但却发现另一个美人儿!你看那里!”说着,向西北方向努了努嘴。 蒋玄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美妇人。那妇人十分年轻,穿件青袍,面露忧色,目不转睛地望着石信,肩头盘着一条青蛇。蒋玄小声道:“她叫云夫人,是万蛇谷谷主。” 韩真听到“夫人”二字,问道:“她嫁给谁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样一门婚事?” 蒋玄知他喜欢听这些传言,尤其是和漂亮女子相关的,便将自己听到的告诉了他。这位云夫人的丈夫一直是个谜。她自己不姓云,而江湖上又从未听说有个姓云的男子娶了她。不少人曾问过她,可答复永远是微笑和沉默。她曾被石信救过一命,俩人交情不浅,因此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替他担心。 韩真听蒋玄讲完,正要再问,只听叶长箫大声说道:“石信,你说你这么做是为了琴国,为了大伙儿。可你明明是在拖延时间帮这狗贼,我搞不明白,大伙儿估计也想不明白,你能不能跟大伙儿解释清楚?” “是啊,石大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该不会收了容国人的贿赂,准备这几天去搬救兵吧?” “石信,众家兄弟拼了命抓住这狗贼,你说不杀就不杀,连个说法也没有,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 石信道:“各位弟兄,我已经说过了,此事干系重大,个中缘由,我真的不能说!” 这时云夫人挤到前面,说道:“各位,石大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在这里说呢!” 叶长箫见云夫人为石信说话,心道:“今日若是依了石信,我叶长箫还有何威信可言?以后那些豪强侠士都听他石信的,我红叶帮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他自己要站在刘任那一边,这可不是我逼的……”当下转过头来向钟烈使了个眼色。钟烈会意,侧身叫道:“秦三!”先前那名向石信报信的小喽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叶长箫向他招了招手,说道:“秦三,你过来!” 秦三走到叶长箫跟前拜道:“帮主!” 叶长箫道:“不必多礼。刚才去找石大侠的就是你么?” 秦三道:“正是!之前小的奉命去寻石大侠,遇见后便回来复命。” 叶长箫道:“石大侠怎么没和你一道回来?” 秦三道:“我找到石大侠时,他正和一个女人说话。石大侠让小的先回来。” “哦?”叶长箫语调一扬,问道,“什么样子的女人,你还记得么?” 秦三道:“那女人跪在地上,小的没看到她的脸,但她穿的衣服跟那位公主很像。在碎石岭时,小的和弄剑堂的弟兄们看到她被人救走了,之后石大侠便去追了。” 叶长箫怒喝一声,叱道:“大胆秦三!石大侠光明磊落,嫉恶如仇,怎么可能和容国人串通一气?你竟敢编造事实,当众污蔑他!来人,把这心怀叵测的小人拉下去,枭首示众!” 石信冷哼一声,喝道:“慢着!” 叶长箫道:“石信,这人污蔑你的清白,不可轻饶!” 石信道:“叶帮主,这人说的没有错,那人的确是容国的公主,但是我并没有和她串通一气。” 叶长箫摆了摆手示意秦□□下,阴阳怪气地道:“石信,你怎么没把那位公主抓回来呀?” 一旁的刘任突然叫道:“石信,你把我妹妹怎么了?你要是敢伤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石信道:“我放她走了。” 林子里刹那间炸开了锅,众人听到石信把容国公主放走,先前的惊疑全都转化为愤怒。 “石信,你为何要放走容国的公主?” “那女人跪在地上,是不是求你放了这狗贼?你是不是已经答应她了!?” “原来他已经跟容国人串通好了!” 叶长箫高声道:“各位弟兄!咱们不能污蔑好人!石信既然这么做了,必有他的道理。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再下定论不迟!”接着转过身来向石信道:“石信,我们都不愿相信这种事。但此事乃是秦三亲眼所见,你自己也已承认。大伙儿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位公主,她和你到底说了些什么,以及这事跟你救这刘任有没有关系。你不把这些问题说清楚,大伙儿难免瞎猜乱想。” 石信道:“我之所以放她,是因为咱们已经抓了刘任。我看那公主不是什么坏人,就把她放了。” 叶长箫点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女人,放了也就放了。那后两个问题怎么说?” 石信早已打定主意不把刘任的事告诉众人,而公主和他所说之事恰恰又与此相关,因此更不能说了。他仰起头长叹一声,知道今天怎么都说不清了,心想:“我石信到底惹了哪位神仙,叫我受这般冤屈!” 叶长箫微笑道:“石信,你怎么不说话了。” 石信又叹一声,无奈地道:“石某确有难言之隐。公主跟我说的话,我不能告诉你们。” 叶长箫道:“这么说,你是不愿告诉大伙儿了。你不把我们当兄弟,叫我们如何信你?” 刘任听说石信放走了他的妹妹,心里很是感激,忍不住道:“石信,多谢你放了宁妹!我知道她肯定会求你救我,可我被这些人捉住,怎么也活不了了。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看出来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心里还是蛮佩服你的!” 众人先是见石信三缄其口,随后又听到刘任的话,更加相信石信跟那位容国的公主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 “石信,你背叛琴国,跟容国人勾结在一起,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石信,她许给你多少银子?你就这样被收买啦!我们真是看错了你!” “这种人也能称作‘大侠’,真是侮辱了这两个字!” 质问和辱骂声如潮水般涌来,石信被昔日的朋友们白白冤枉,气得肺都要炸了,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时忽然有人说道:“石信,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公主了吧?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中原美女多得是,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又一人道:“说不定那妖女会媚术,把石信给迷住啦!容国人最为狡诈,他们看他武功高强,就想收买他,引诱他!” “你懂什么?人家想当容国的驸马呢!” 刘任喝道:“你们嘴里放干净些!谁是妖女!?” 蒋玄转过头打趣道:“老二,听说那容国的公主颇有姿色,你怎么不去试一试?万一当了驸马,这辈子都不用愁啦!” 韩真道:“拉倒吧!人家看上的是石信。我这点武功,人家怎么也瞧不上的。” 杨空忽然说道:“夏大人,这石信和你舅舅齐名,也不知他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蒋玄呵呵笑道:“老三,你上去试试呗!人家现在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呢!” 杨空笑道:“我就是问问而已,又没说动手。” 说话间,只听叶长箫道:“石信,大丈夫做事要爽快!说什么,做什么,没必要藏藏掖掖的!你要救他,说出来便是!大不了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死生由命,成败看天。你武功最高,又有强横的先天聚气功,大伙儿联起手来,也未必是你对手!” 众人一脸警惕地望着石信,暗自戒备,如临大敌。石信看到他们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在一天前这些人还都把他当朋友,现在却将他视作仇敌。石信强忍悲愤,说道:“各位,今日所为,我石信问心无愧!你们说我不忠不孝也好,说我背信弃义也罢,我不怪你们!他日真相大白,你们自会明白我的苦心!” 叶长箫道:“石信,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石信道:“我之所以这么做,正是不想昧着自己的良心!” 话音刚落,天边传来呜呜的号角声。声音又闷又沉,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没过一会儿,有人慌张来报:“云州官军出动了,正往碎石岭这边赶来。将旗上是个‘刘’字,不知是哪一位将军。” 叶长箫急忙问道:“有多少人?” 那人道:“尘土飞扬,一眼望不到头,少说也有三五万人。” 叶长箫冷笑道:“石信,你的缓兵之计得逞了。容国大军就要过来了!你救下刘任,立了大功,封官进爵指日可待!” 石信脸色铁青,愠道:“我从没说要救他,也没想与诸位为敌!” 叶长箫向众人道:“各位,容国大军将至,咱们不能再等了!”接着转向石信道:“我们现在就要杀这狗贼,你想救他就出手吧!” 石信道:“叶帮主,你们就不能先带他走,等上几天么?” 钟烈插嘴道:“石信,为什么一定要咱们等几天?你是不是要去向你的容国主子通风报信,好将大伙儿一网打尽?” 叶长箫眼珠一转,心生一计,问道:“石信,你要我们等几天呢?” 石信一听事有转机,心头大喜,略微算了一下来回的路程,连忙说道:“只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