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他在一楼敲了敲郑奶奶家的门。等了好一会儿,郑奶奶没有来开门,他以为郑奶奶出去晨练,或者买早餐去了,就走了。
出了楼门,没走几步,他不经意回头,就看到郑奶奶站在自家窗户前面,目光茫然地望着外面,手指在玻璃上戳戳点点,嘴巴嘟嘟囔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赶紧朝郑奶奶挥手,老太太像是看了他一眼,又像是没看到他,反正是没有搭理他。
他转身回到郑家门口,继续敲门,并且高声喊:“郑奶奶!奶奶!给我开门!”
时间过了好久,久到钟彦凌想要破门而入了,郑奶奶终于把门打开了。
老太太看向钟彦凌,眼神有片刻的迷茫,随即她笑了:“小钟啊,吃饭了没有?进来坐,奶奶给你拿好吃的。”
钟彦凌马上察觉出老太太的状态不对,他说:“奶奶,我吃过早餐了,就不进去了。我这几天安排一下时间,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郑奶奶使劲摇头:“我好好的,又没有生病,检查什么?”
说着话,她走出了房间,“嘭”地关上家门,就往外面走。
钟彦凌看她还穿着拖鞋,手里也没有钥匙,就拉住她:“奶奶,你要去哪里?你钥匙都没有拿,就把门关了,回不去家了。”
郑奶奶挣脱他的手,闷头只顾往外走:“我给我孙子买包子去,我孙子最爱吃牛肉包子,去晚了就卖完了……”
钟彦凌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睁睁看着郑奶奶脚步蹒跚着出了楼门,往小区大门口走去。
等他回过神来,发觉脸上有冰凉的液体在滑落,他赶紧抬手抹了一把。
他回楼上自己家里,找了一根细铁丝,下楼后将郑奶奶家的门鼓捣开了,拿了郑奶奶总是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钥匙,又锁好了门,出去追郑奶奶。
老太太走得慢,钟彦凌在小区门口追上了她:“奶奶,你的钥匙掉在门口了。”
郑奶奶接过钥匙,看了钟彦凌一眼:“谢谢你,小伙子。”
钟彦凌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别提多难受了。
“奶奶,我是小钟啊,老是去你家蹭饭的小钟……奶奶,我找个人照顾你好不好?你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自己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小钟啊!我认得你的!”郑奶奶的眼睛突然有神了,“我不要人照顾,我身体好着呢,能吃能睡的,不要紧……咦?我要干什么来着?买菜?可是我忘记带钱包了,你看看我这脑子,我回去拿钱包。”
钟彦凌看着郑奶奶又转身往回走,再也没有办法放心她一个人生活。
他像往常一样,跑步来到清江河边,在一个空旷的小广场上停下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前后观察了一番,发现没有人跟着他,他开上停在大榕树下面的那辆路虎,往“Nselling”酒吧驶去。
这个城市有许多的监控盲区,但是清江河边上这一片监控盲区与别处不同。
这里本来是警方的天眼系统覆盖的范围,自从钟彦凌在旁边的小区买了房子,以大榕树为中心,周边两公里内的监控就都撤了。
大榕树下总是停着一辆车,有时候是欧陆,有时候是路虎,有时候是奔驰,有时候是一辆很普通的车,变换不定的。
娟姐偶尔会在车上等钟彦凌,大部分时候是钟彦凌自己开车去酒吧。
“Nselling”酒吧的车库里停了六辆不同车型的汽车,都记在娟姐的名下,但都是钟彦凌出钱买的。
今天早上,钟彦凌有些心神不宁,差点儿闯了红灯。
一到酒吧,他赶紧把娟姐叫上来:“娟姐,你帮我安排一个专业的护理,懂得怎么样照顾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家,要对老人有耐心有爱心,薪水高一些不要紧。”
娟姐知道钟彦凌的生活中只有郑奶奶一位老人家,担忧地问:“是郑奶奶?”
钟彦凌蹙眉,面色沉重,点头道:“是的,老太太的神智时而清楚时而糊涂,今天早上居然认不出我了。”
“好的,这件事我马上去安排。”娟姐答应下来,“老板你这么早来酒吧,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要不要叫老孙和小梁上来?”
钟彦凌刚想回应,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林星宸打来的,他便接了起来。
“喂!大叔!你怎么不盯着我了?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在哪儿呀?”林星宸的声音有些慵懒,又有些调皮。
钟彦凌差点儿当着娟姐的面儿笑出来。
这熊孩子犯贱吗?盯着他的时候,他说他菊花凉嗖嗖的。不盯着他了,他又来主动求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