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杏被他扯出来时神情依旧是恍惚的,就好像逃离捕兽夹的野兔,慌乱地点头道谢后便抓紧机会疾跑着离开,连着装都顾不上整顿。 姜旦瞧着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过头重新面对梅北真,就见后者望他的眼神都愤怒得要喷发出来,那双金眸连一丁点的温度都没有。 “姜旦,你找死。” 梅北真在海杏面前到底是保留有大部分温柔的,只看他面对其他觊觎者的态度便知道了,此刻的梅北真暴戾恣睢,目光中有蔑视有盛怒也有杀气,他做出进攻的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展开杀戮和撕咬。 姜旦却觉得可笑至极,此刻他眼中的梅北真仿若一撒泼打滚的孩童,对即将接受的晴天霹雳一无所知。 姜旦笑了下,就好似要报复他方才对自己心中花的无礼举动般,在梅北真的怒目中轻轻将那两句准备很久的话说出口。 梅北真忽地跌坐到座位上。 白秋连原是正准备出门的,俯身去扶鞋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他那双无论拿枪端茶都稳稳的手忽地颤抖起来,毫无征兆地。 紧跟着他整个人都蹲到地上,渐渐匍匐下去,手掌哆嗦着撑住地面,指尖死死抠进地板缝。 从脚踝到脊背的肌肉都被绷紧,酸痛感瞬间蔓延到全身,骨髓内先是有一只蜘蛛缓缓挪着腿开路,继而仿佛无数爬虫窸窸窣窣地涌过去。 “唔…咳!” 就如同有只手伸入柔软的腹腔将内脏尽数翻扯,他的心肝脾胃都开始剧烈地痉挛,于是撑在地上拼命地干呕着。 白秋连也是在这一刻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那张俊脸倏忽变得极度苍白。 他试图爬起身来将门掩上,楼梯口却在此刻走上来两名男人,白秋连抓紧胸口的衬衫布料,伏身抽搐时看不清神情。 两双鞋在他面前停止下来。 “秋连,你也别怪兄弟狠心,都是混饭吃的,少爷的命令不敢不从。” 讲话的是前几日饭局上那位中年男人,他也是白秋连枪伤住院期间常去探视的几人之一,而他身后是看起来稍年轻些的歪嘴青年叶同,此刻正面露担忧之色。 白秋连身上一阵阵地冒汗,他连完整的话都讲不出口,只是从散乱的黑发间抬起眼去看来人:“如果……如果少爷非得用这种方式试探我,那我…无话可说。” 两句话便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哎呀,我就说白哥他怎么可能是条子卧底…白哥快,给你药。”这边的叶同连忙从怀里掏出盒外文包装的药来,急匆匆地掰出来塞给白秋连。 即使视线模糊,思绪也混沌不清,白秋连也仍旧记得那个药盒是住院期间护士每天会定时送来的消炎药。 是买通了护士?还是被调包了? 他的思维与记忆都破碎着搅成一团,最终被抛之脑后,白秋连已然把自己舌头咬出血,他不敢去接那盒药,因为他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吃了吧,明天的交易还需要你。” 中年男人蹲到他跟前,这种口吻白秋连再熟悉不过,这就是毒贩对吸毒者的引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药片就在眼前,味道就好像有形体似的往他鼻腔里跑,带着蛊惑的解脱的味道。 白秋连的最后一丝理性就在戒断反应的痛苦之中崩盘,他伸手那些提纯后的吗啡,颤抖着放进口中。 那两人瞅见他吞咽后才转身离去,而白秋连翻了个身躺在玄关的地上,身躯仍在抽搐,他闭上眼将长睫合拢到一起。 那是为取信于毒枭的大义?还是为减缓痛苦的瘾君子所为? 他不敢去想,因为他见过太多吸毒者。沾上了那样东西,每个人都是自欺欺人的骗子。 白秋连只知道,自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