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贞的目光重新移到纪然身后的那块大黑板上。
“纪大人继续吧。”
纪然这才重新拿起竹枝,指着黑板上的滑石笔笔迹,接着开口。
“这四个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在审讯时又讲不清‘一线牵’的具体操作,经过内廷禁厌师的查验,昨夜终于在几人身上都确认了傀术的痕迹,而所有残存傀影的方向——都指向了无为馆。
“我们连夜召集平妖署的同僚,带人抄了洛阳无为馆的主馆和两处分馆,捉拿相关案犯一百二十七人。
“无为馆馆主沈千,金陵人士,从事盐铁生意二十余载,是个儒商。此人不管是在洛阳还是长安都有不浅的人脉关系,更是许多侯门王府的常客,所以平日能接触到很多权贵。”
“‘一线牵’之术能凭人爱憎隔空摄人心神,甚至取人性命,而权贵之中,难保没有人有可能危及到陛下——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纪然讲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昨夜陛下召见,便是怀疑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想要对她不利。”
“有道理,”堂下一青年突然反应过来,“邵氏是御前多年的女官,长公主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这两人都与陛下走得很近。”
纪然皱眉道,“所以不止是我们,现在平妖署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追查,今早他们去岱宗山查探野灵源头了,下午会来大理寺和我们一同会面。”
一个年轻姑娘举手,“头儿,我有个问题。”
“讲。”
“这个沈千现在是在哪里?”那姑娘颦眉道,“是被平妖署的人带回去审问了么?”
“这就是离奇地地方……”纪然顿了顿,“昨晚,他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野灵,灰飞烟灭了。”
……
魏府的花园中,冯小七和冯嫣在一处石板凳上小憩。
冯小七枕在冯嫣的膝上,像只小猫一样眯着眼睛。
姐姐的手指像是梳尺一样,轻轻地划过她的头发。
“话说今天我来这儿的路上,好像看到无为馆被封了。”小七稍稍挪腿,调整了一下侧卧的姿势,低声叹道,“也不知道今年立秋,沈老板还会不会来家里喝茶,我还等着看他今年等带什么新鲜玩意来呢,”
“是吗。”冯嫣有些意外,“为什么被封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有好多平妖署的官兵守着各个宅门,我在附近打听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到底是怎么了。”
冯嫣轻轻敲了一下冯小七的脑门,“下次这样的热闹不要再去看了……真要是好奇,等五郎回来,你问他不就好了?”
冯小七一下睁开了眼睛,“哇,阿姐你是不知道,每次我想从他嘴里撬点儿话,不知道要帮他干多少活儿——要不是看在有些老文书确实还蛮有意思的份上,我才不干呢。”
冯嫣又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想去平妖署?”
“是呀,”冯小七坦然回答,“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真的太有意思了,可惜我神识到现在还没开,不然早就去平妖署报到了……感觉这段时间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寒兰前几天还和我说,她这几日要告假和家人一起去洛水边游湖,结果谁知道突然封湖了。”
“毕竟最近野灵作祟,小七也少去水边。”
冯小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沉了沉嘴角。
“嗯……阿姐不用担心,我都明白的。”
冯嫣的手停了下来,“小七是真的不考虑以后去司天台谋职吗?”
“不考虑。”
“为什么?”冯嫣问道,“你的术数功底很好,若是在司天台,应该能很轻松——”
“主要还是不感兴趣。”冯小七闭着眼喃喃,“每天待在一个屋子里对着草稿纸发愣的日子,我是过够了……”
总的来说,想换个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