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一直盯着呢,白玉楼根本什么都没做,这人是怎么啦?
难道是大橘子到处刨坑刨到小师叔的院子,爪子上带了毒,挠了他这时候发作了?正异想天开,白玉楼缓步走到树下,仰起头看她:“还不下来?”
余鱼扒开绿中泛黄的树叶,居高临下无奈地看他,这人不仅心眼多,眼睛也多吧?
白玉楼道,“你喜欢穿绿色的衣裳,是不是因为要经常上树偷窥,方便隐藏?”
“才不是!”
余鱼飞快否认,不情愿地跳下树:“看了心情舒畅罢了,就跟你喜欢白色一样。”
白玉楼摇头,“我并不喜欢白色。”
余鱼惊奇道,“不喜欢?怎么可能!你……经常穿白色啊。”
她原本想说他总是穿白色,忽然想起他还穿过黑色,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
“喜欢的颜色就一定要穿在身上吗?”白玉楼微微一笑,反问。
余鱼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在这儿做什么?”
明明是他私自闯来了陈府,这时候却反客为主,余鱼还在想颜色的事,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接话道:“我来验证一下货物到底是不是兵器,恩雅到底可不可信,别到时候坑了二狗哥。”
其实也是担心白玉楼暴露身份,被恩雅和平王二人联手蒙蔽之下得了假消息,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
“你不用担心。”白玉楼语气肯定道:“恩雅不傻,绝不会和平王站在一起。”
见他如此说法,余鱼撇嘴,她知道啊,只不过还是放心不下,想更保险一些罢了,这样一说显得她多此一举似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白玉楼看她:“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看出恩雅有倒戈之心的?”
余鱼耸耸肩,“她不是有倒戈之心,是从来就没有过合作之心。”
“哦?”白玉楼微微挑起眼角看她。
“道理很简单啊,你若被亲近的人骗过一回,可能还会再相信他一回,可你要是去铺子里头买到了假货,下回你还会去这间铺子么?”
平王之前就玩弄过西戎王一次,两人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谈不上什么感情,西戎又是民风彪悍,直来直去的族群,西戎王能咽下这口气?她可不信。
平王却只从冷冰冰的利益出发,觉得只要有利益,就完全不用谈诚意,别人亦会不计前嫌。没有永恒的敌人,这句话是对的,可平王根本就不是敌人,而是小人,他只想着算计,却忘了人不是死物,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
她甚至怀疑,西戎王是故意养大平王的胃口,等他越吃越肥,最后一刀宰了解恨,要不然怎么平王欠了他那么多钱他还不动声色,依旧供货甚至还主动送上女儿?
白玉楼听了她的想法,叹了口气道:“抽丝剥茧,你比汪小溪更适合进六扇门。”
余鱼却摇头,“推理设计还是他更厉害,何况谨慎些总是对的,我没你们想的多,考虑的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且带了自己的情绪,万一猜错,岂不是要坏了事。”
听她夸赞汪小溪,白玉楼不说话了。
余鱼背起手在他身边绕了一圈,“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猜到你是好人的?”
白玉楼看她一眼,并不说话,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余鱼道:“以你的心机,若想掩饰,我无从得知。”
从一开始,白玉楼做的事就没有刻意瞒着她,做“坏事”也是坦坦荡荡,他一直留下蛛丝马迹,由不得她不多想。她认为,白玉楼多半和她一样,被人误解的多了,就懒得解释了,但心底里还是希望得到别人认可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人倒有些惺惺相惜。
白玉楼听了她这话却心头一颤,他的确是没刻意掩饰什么,但那些细枝末节并不足以证明他就是个好人,只有对自己的事格外上心并且从心底里相信他的人才会注意到吧?
他暗自摇头,不敢确定,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以免这丫头无意间再说出点儿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攻心。
转身想走掉,还没付诸行动,听她道:“可是你想没想过,你做的一切,没隐瞒我,却也没隐瞒林大哥他们,为何就只有我一个人发觉此事?”
来了——白玉楼脚步顿了顿。
余鱼走近一步,挡在他前面:“因为我……”
他看着她花瓣似的嘴唇一张一合,陡然紧张起来。
“因为我……比他们聪明太多啦!”余鱼狡黠一笑,拖长了声音得意洋洋道。
白玉楼蓦地看向她,微微皱眉,心头涌上些微无法言说的失落,甚至还缠绕着零星若有似无的委屈。
余鱼盯着他的眼睛:“我去找过梁文道了。”
白玉楼闻言心又提了起来,脸色也冷了下来:“他都告诉你了?”
余鱼丧气地摇头,踢飞个小石子:“没有,他说这是你和他的君子之约,不能说。”
闻言,白玉楼脸色稍微和缓了些,冲她点点头,大步往外走去。
余鱼见他果然是不肯对自己说实情,气得跺脚:“白玉楼,你到底图什么?宁肯被人误解,做好事不留名,很伟大?”
白玉楼闻言停下脚步,终究是对她方才的某个回答心存不满,甚至还有一点怨气,不客气地回敬:“赵瑾瑜,你又是图什么?觉得我吃了亏,打抱不平,很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