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的感觉着实不错,只是余鱼没想到,芙筠似乎真的对汪小溪上心了,此举颇有一种要把心上人带回去给家长看看把把关的意思,汪小溪却意兴阑珊,懒散得紧。
像他这种浪子其实最怕姑娘缠,说什么等着那个把心掏出来的姑娘,分明是没玩够的借口,等真掏出来,不把他吓跑才怪。
余鱼心下鄙夷的同时还有些奇怪,他口口声声说的要替汪家报仇呢?退一步讲,无论汪小溪站哪一边,都不该如此不上心,他这态度,倒像是一边看热闹任其发展,什么也不想管了。
“你不想去苏家打探打探情况么?”
王小溪有些别扭地看她一眼,“没兴趣。”
怜怜扎他心道:“我看是怕见家长吧?”
“嘶——”汪小溪皱着脸瞧她,“别乱说!”
一边瞟余鱼一眼,这丫头一点儿吃醋不乐意的表情都没有,还兴致勃勃的,一时有些泄气,又自我安慰道:这丫头这方面反应迟钝,她现在一心想去打探消息,自然高兴,怕是没觉察到芙筠暗中追求自己的事儿,等她反过劲儿来肯定不会无动于衷,这么想着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苏广元现在住的是苏家的别院,离客栈不算远,旁边不到一里地就是青州府衙,据说也是为了方便办公才买下的,当然,和顺州知府的那个残烛苑却不是一回事了,苏知府显而易见地极受当地百姓拥戴,口碑如此好,可见是个好官。
苏家的别院朴素无华,苏广元一个人,再加上跟他一同赴任的数位老仆,并不需要多大空间,路过的人只会将它当成普通人家的宅子,不会多看一眼。
梁文道此时正在这两进的别院中与苏广元议事。
厅中,苏广元眉头紧皱地坐在一侧,听着梁文道的牢骚,梁文道心神不宁,往日沉稳统统不见,焦躁地踱着步走来走去,“你说窦文杰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三万?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你也不想想,修个堤坝而已,需要那么多的人?”
苏广元被他走得头晕,抬手按着太阳穴:“怎么不需要,就这还不够用呢,我还从本地征了不少自愿帮忙的男丁,好在窦大人还有两万人马在路上,也快到了。”
说着,苏广元对着一旁无人处拱了拱手,“皇上圣明。”
“什么?”梁文道闻言彻底傻了,继而一股血直冲上天灵盖,张口骂道:“圣明个……”
他想说圣明个屁,苏广元及时抬手“哎?”了一声,他硬是给噎了回去,“……怎么还有两万?可真要了命了!”
苏广元见老友焦躁如斯,从容尽失,不解道,“梁老弟到底在忧虑何事?眼下虽然有灾,可皇上已经派人来解决了,难道不是好事?”
继而沉思一瞬,了然道:“梁老弟老大不小还孑然一身,是有些上火吧,心里火气如此旺盛,赶紧成个家才是正经!回头我教你嫂子给你留意留意。”
“你!”梁文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气得无语,“这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吗!”
平王一事,皇上只暗中派遣了他来查办,并未在朝中声张,可事到如今,变数陡现,阻止平王迫在眉睫,他不得不实话实说,好在皇上也没下圣旨封口令什么的:“平王有心再次谋反!窦文杰现在带着大批兵马过来,哪里是好心支援灾情!如今百姓之中还传唱着皇上不是真龙天子,歌颂平王……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广元被他吼得默了片刻,方揉着耳膜道:“哦……”
“你哦什么哦!你说说现在怎么办!百姓之中有这种谣言你身为知府怎么不尽早阻止一下?这要让上头知道了,还以为你和平王他们是一伙的呢,你跳进洪水都洗不清了!”
苏广元缓和了下神色,“最近只顾在坝上忙碌,是疏忽了……我知道梁老弟担心我,不过我做人做事问心无愧,更不会和平王那等人同流合污,相信皇上圣明,不会责怪于我。”
说着又对空气拱了拱手。
梁文道:“……”
“假如他们真在谋划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我尽职尽责做我知府该做的事,竭力护我府周全,至于后续事态如何发展,都是天意,反正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无愧于百姓就行了。”
“还水来土掩,你用什么掩?你还有土吗?洪水你都掩不住!”梁文道气得直甩袖,“什么无愧于心,你这叫坐以待毙,都这时候了,还修什么堤坝,赶紧把人都归拢起来合计合计,防反贼写折子等支援才是要紧!”
苏广元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堤坝绝不可不修,看这天象近期还有雨不说,等上了冻更是无法上工,今年必须将堤坝筑起,以防明年春天再发。”
“现在不防备窦文杰,你有没有明年还两说!”梁文道见怎么说都说不动迂腐的老友,气得眼冒金星,险些昏厥。
他刚上任就领下了这么大个案子,现在被他办成这样,能不急么!又急又气!
说实话梁文道本来并不全然信任白玉楼,毕竟他是半路杀出来的势力,于是侧面提醒过皇上,不如与武林盟主陆羽峰合作来得稳妥,可皇上见了白玉楼一次,密谈了许久之后就对他信任有加,梁文道估计是白玉楼拿些秘辛消息将皇上唬住了,哄得皇上对他的本事深信不疑。
梁文道承认他是有本事,可不一定有诚心啊!奈何皇上对他深信不疑,自己自然得听命于皇上。
要说这上边给发下来的活,里头可有大学问了,事办成了是皇上英明,他也办事得利,办不成就是他一个人的锅,他还能怪皇上不成!大多数心思活络的人此时的做法会是再往下甩锅,可梁文道不是那种人,因此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心中叫苦不迭却毫无办法,颇有一种眼睁睁等死的绝望。
汪小溪跟个牵线木偶似的等着他的指令,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只不过人家汪小溪不耐烦了还能敷衍了事撂挑子不干,他可不行,梁文道头一次意识到,他在此事之中亦是十分被动的角色,甚至还不如白玉楼有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