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山区越来越冷,阴冷入骨,阴森冰冷的宿舍里,习惯了暖气的大孩子们越来越不适应了,有的人甚至长起了冻疮,有热水袋的就可以睡个好觉,没有的就只能硬扛着,为了让这些城市里的孩子过得舒服点,陈老师在宿舍和教室里都烧起了火炉子,还好没什么风,可以打开一点窗户来透气。 为了给支教的大学生们驱寒,陈老师几乎天天都会弄上一锅火锅,就算是素菜锅,热辣辣的总能把心底的寒冷驱赶开来。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送温暖”活动送来的棉衣棉裤和棉鞋,简直是及时雨,雪中送炭,来学校上课的孩子们不再出现以前手脚被冻开裂的情况了。 而杨校长把他办公室旁边的杂物房清空了,弄成一间活动室,之前送来的课外书,还有一些是南大的同学凑过来的杂书,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活动室里,孩子们在课余时间,可以自由地去阅读。活动室不大,但还可以放很多书,黄老师和杨校长商量着,以后回南大后,再寄一些课外书过来,争取把活动室装满。 算一算时间,三个月的支教时间差不多到了,王钰还说,以为自己撑不过三个月,没想到,待着待着,就接近尾声了。虽然提前和孩子们说过了,但临近分别的时刻,大人和孩子们都依依不舍,陈老师虽然也不舍这些和她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但也知道,天大地大,有机会,年轻人还是到处走走比较好。 这几天,支教的同学们几乎天天都能收到孩子们送上的小礼物,一幅画、一把弹弓,就是孩子们对老师最崇高的谢意。 大柱的爷爷有门木匠的手艺,他缠着爷爷,学着做了两把小摇椅,虽然不那么精致,但“五脏”俱全,小小的摇椅,虽然只有土豆大小,但也灌注了大柱的汗水,他一把送给了海涛,一把送给了刘小敏,感谢他们又给了他一次新的生命。 刘小敏看着那把可爱的小摇椅,一有空就拿出来显摆,放在桌子上不停地摇,气得王钰都不想理她了,抓着周舟就诉苦,说什么大柱再怎么说是也她班的学生,怎么不见他给她送小摇椅呢,等等。周舟被她说得多了,就只说了一句,让王钰鸣金收兵了,林语好奇地问了句说什么了,周舟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可以给大柱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你应该也可以拿到小摇椅。 “……”这句话暴击,估计打去王钰上万血了。 就这样,女生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林语这天收到了班上小兰送给她的一棵兰花,这棵兰花很特别,花唇是黄色的,花瓣是淡绿色的,叶子是深绿色的,虽然看着普通,但整株兰花叶型修长,花朵散发出清雅的香气,却又飘香持久,这是小兰在山里玩的时候,无意间找到的,她不懂这是什么兰花,只知道这棵兰花有着持久的香味,所以小兰很喜欢,她的爷爷帮她栽到盆里,种了有一年多时间了,现在,她把这棵兰花送给了林语,本来林语不想收,君子不夺人所好嘛,但是小兰双手捧着兰花,虔诚地说:“林老师,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希望你看到它的时候能想起我。” 孩子稚嫩的话语,让林语的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轻轻地抱着小兰,“好,我收下了,谢谢你。”千言万语都尽在这一句话里了。 后来,林语回学校后去图书馆仔细查看了很多资料,确定这是一种寒兰。 清晨,虽然村里的大山看起来依然翠绿挺拔,但寒风刺骨的天气却让人不得不瑟瑟发抖。 希望小学的操场上,山村支教的男生女生们最后看着整个学校,学校里的三十几个相处了几个月的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有的还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回想和他们一起的日子,简单、朴实而欢乐,树林里、菜地里、池塘边、小河边、山坡上、大树下,整个乡村都留下了他们的回忆,眼皮子比较浅的甚至潸然泪下,默默地背过了身子。 海涛代表南大最后发言,他大声地说:“孩子们,虽然我们走了,但以后还会有老师过来帮助你们的,他们一定会和我们一样喜欢你们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说完,八个支教的大孩子们整齐地向着杨校长和陈老师深深地躹了一个躬,感谢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留守在这个小山村,为祖国农村的教育事业奉献出终身的努力。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了,陈老师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过头对孩子们说:“好了,为了不辜负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不远千里的努力,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走出大山,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说完,拍了拍双手,“走,回教室了。” “好。”孩子们大声回答。 村口,远远地看见马大姐站在路边,周舟小步跑上去,对马大姐说:“支书大姐,我们回去后一定会集思广益,争取给你们村想出一条致富的道路。” 马大姐怔了一下,没想到她还记得,连忙咧开嘴笑了,“好的好的,谢谢了,不管成不成,都很感谢你们。” “对了。”她指了指身边的一大麻袋,“这是我们这里的农特产,不值钱的,一点心意,你们回去分了吧。” “好咧。”海涛也没推脱,农村人简朴的感谢之情,没必要推掉,他叫两个男生抬起来,放到面包车上,还挺沉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这段时间,麻烦大家了。”黄老师作为带教老师是不用常驻村里的,但也认得一部分村里人。 “不麻烦不麻烦。”马大姐连忙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耽误了。” 于是大家分别上了车,一辆12座的面包车,足以把他们连同行李包裹全装下。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子,大家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待了三个月的地方,每天过着简单的生活,看着青山绿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仿佛都忘却了城市的烦恼、喧嚣,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所谓的隐士,不惜一切都要远离城市,进入到人烟稀少的大山,甚至进入到人迹罕至的地方。 每天简简单单地过,饿了去地里摘些蔬菜,鸡窝捡个鸡蛋,累了就在院子里悠闲地打个瞌,在城市待久了,身心都极度疲惫的时候,人就会向往简单的生活,可惜当下的社会,不少人都忙于生计奔波,放弃一切辛苦努力打拼回来的事业而回归简单,不是那么多人可以做得到的。 载着大家五味杂陈的心情,车辆驶过了小镇,向着县城开去,在县城就要换坐大巴了,然后就直接开向城市里,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现代化的楼房,大家就仿佛做梦一般,待了几个月的青山绿水,终于要回到喧哗的城市里了。 像来时那样,第二天的下午,才站在了G市的街头,看着熟悉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仿如隔世,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好了。”黄老师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待会回到学校就解散了,你们到时想干嘛就干嘛,好好休息一下,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虽然看起来都像瘦了,但我相信,称重的时候绝对是有重没轻。” 大家高兴极了,要不是怕吓到行人,都想不顾一切的大声欢呼。 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林语的心绪一片翻滚,既怀念大山的日子,也想念就在眼前的学校,更牵挂的是朋友、亲人、爱人。 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林语没打电话,只发了几条短信分别给师诗她们。 走进熟悉的宿舍,放下手中的行李,林语先看了一遍整个屋子,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江云的床是可爱的流氓兔,师诗的是田园风光,齐雨婷则是一个又一个的圆圈,而她的床位上,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杂乱。她微微笑了笑,轻声地说了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