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又到了去河州上课的时间。朱墨下午去火车站坐车之前,给张智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明天我要上课了,一会儿就去火车站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张智关心地说。
谁知,那天在候车室,眼看就要到进站的时间了,可车站的广播里突然预告说,朱墨等候的那趟车,比正点到达西城火车站的时间要晚点两个多小时。
朱墨想,那到河州大学恐怕要到晚上十一点啦,太晚了。朱墨便退了车票,临时决定第二天再去。
看看已经是下班时间,正处在热恋中的朱墨就想去见张智。
她从火车站坐上公交车,二十多分钟后,在曙光研究院办公区大门外的那一站下了车,然后来到门卫室的窗前,用放置在窗台上的电话,先拨通了张智办公室的号码,没人接。朱墨接着就又拨通了单身宿舍的电话。
“张智——接电话——”单身宿舍的电话放在一楼值班室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张智就住在离电话最近的那个朝南的房间,宿管阿姨扯着嗓子的喊声,立刻就传到了张智的耳朵里。
朱墨在电话里听见张智一边说着“来啦来啦,谢谢谢谢”,一边拿起了话筒,“喂,哪位?”
“海东来客。”朱墨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恶作剧般地捏着自己的鼻子冒出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在此刻的语境中,最应该是什么“月球来客”“海外来客”之类的,可是,朱墨既没有这样说,也没有说什么“北京来客”“广州来客”,而偏偏说的是“海东来客”。
要知道,朱墨和张智谈恋爱,和海东这个地方几乎扯不上什么关系。朱墨脱口说出“海东来客”,真是邪了门了。
“哦,小苟啊!”张智的声音略显意外地说出这个人。张智话音未落,一条条复杂的信息立刻传递到了朱墨的大脑。
朱墨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巧!还真有海东来客?还是个女的?听口气,关系还很不一般!”
好几种滋味涌上了朱墨的心头,她索性继续捏着鼻子回答:“是的。”
“你现在在哪儿?”张智询问的声音里似乎隐含一丝期待。
“我就在你们办公区的大门口。”朱墨说完这句,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露馅儿了,可是张智却浑然不觉。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张智那边急急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匆匆留下的滴滴声,朱墨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看来,一个秘密就这样被我发现了。哼,好你个张智!”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躲在门卫室外面的墙角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朱墨,看见张智从研究院通往家属区的侧门那边快步走来。朱墨看得出来,张智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穿戴精心整理过。
朱墨本想一直躲着,看看张智见不到人会是什么反应。可是一看见张智人过来,心里就有一种怒气驱使着她。她忍不住迎着张智走过去。
乍一看见朱墨,张智先是吃惊地楞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朱墨的恶作剧,便故作镇定地自嘲:“我就知道是你。”
“是吗?那我怎么变成了海东来客?这个海东来客怎么叫小狗啊?小狗是谁呀?而且还是个母狗狗。”朱墨嗵嗵嗵地把一连串问号甩给张智。
“走走走,到我办公室去。你不是上课去了吗?”张智有些心虚地边说边拽着朱墨的衣袖朝实验大楼走去。
也就是那天,在不依不饶下,朱墨就知道了苟夏青这个人,也知道了她曾是张智在大学里的女朋友,还知道了毕业的时候,张智来到了西城,希望苟夏青能一起来,但是,苟夏青在给张智的信中说,“西城太小,曙光院太小……”
朱墨那天逼着张智,还亲眼看到了张智锁在办公室抽屉里的这封信,看到了苟夏青在信中说的这些话,然后,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再纠缠下去。之后便也不再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所以,到了后来,朱墨在生下女儿的前一天晚上,她和张智在邮电大楼里,张智说要给在海南的苟夏青打电话,朱墨心里也没有产生任何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