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委培合同的主要内容包括——
学习方式为全脱产,乙方(张智)在学习期间保留在甲方(曙光研究院)原职务;
学习期限为二〇〇五年九月至二〇〇八年八月;
乙方完成学业取得学位后,必须保证在甲方努力工作满八年后方可流动;
乙方若未在甲方服务满八年,须向甲方赔付违约金六万元,以及学习期间应发工资总数的二倍赔偿金……
“你看,主要是这几条咱们怎么跟院里谈。”张智在合同书上对上述条款字斟句酌,用铅笔在上面勾画着需要改动的地方。
朱墨看了看合同,并没有认真去想那些条款的细节,只是对委托培养费要先由乙方垫付这一条觉得不妥。
“我觉得,学费应该由院里先行支付才对,因为你是曙光院委托培养的,回来后是要为曙光院服务的,为什么还要让个人先行支付费用。”
“那不可能。你不知道,院里不可能先给你掏这个钱的。”
“为什么?”
张智哝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原本想说“这个合同就是为了防止你离开曙光院,怎么还可能先替你支付学习费用”,可是,话到嘴边,他觉得现在还不能把自己离开曙光院的这种可能性告诉朱墨。
朱墨哪会有心思想到这一点。
所以,在合同的最后,当张智指着担保人签名的地方对朱墨说:“你看最后一条,乙方须有一名有经济能力的担保人,若一方违约不能履行该合同,由担保人承担连带经济责任。你,可是担保人啊。”
张智最后说出的这几个字,让朱墨心里很受用:哼,知道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啦?
啥也没弄清楚的朱墨痛快地答应道:“当然是我啦。”
在做入学准备的间隙,张智自然还要忙工作。和朱墨商量签合同的事过后没几天,张智就和副主任邢文杰到海东出差去了。
西城日报分配的那套住房,朱墨和张智是利用公积金贷款购买的。张智去海东后的第四天,朱墨接到公积金管理中心的电话,说每月的还款有些问题需要核实,必须夫妻双方同时到场。
“这事很急吗?”朱墨问。
“对,很急,如果不能正常还款的话,是要加收滞纳金的,目前,你们那边的还款账户,两个月前就已经显示为异常了。”对方说。
朱墨一听,这边接完电话,那边就把电话打给张智,想问他哪天回来,好跟公积金管理中心那边约定时间。
朱墨拨出张智的手机号码,里面传来的是“无法接通”,连着拨了几次都是如此。
朱墨心里急得不行,想了想,就把电话打给了一诺的老师、邢文杰的爱人颜梅,从颜梅那儿拿到了邢文杰的手机号码。
“我们在海东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张智说他今天有事,现在我俩没在一起。”邢文杰在电话里对朱墨说。
朱墨就再打张智的手机,仍旧还是打不通。
她只好把电话又打给邢文杰,让邢文杰打打张智的电话试试看。
果然,不一会儿,张智就把电话打给了朱墨。
“什么事?”
电话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一点声音,朱墨感觉张智像是刻意压低着声音问自己。
“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你说话那么小心干什么?你在哪儿呢?电话怎么一直也打不通。”
“我正跟别人商量事呐。”张智的声音依旧很轻。
“哦。”
朱墨想着张智此时说话可能不方便,她想说“那等会儿我再打给你吧”,话还没出口,突然,静静的电话里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那个孩子的声音刚发出来,旋即就像是被人用手把嘴巴捂上了一样。
朱墨听着那孩子的声音发出的地方,应该离张智只有几米远的距离。
朱墨有些纳闷:“你这是在哪儿呢,怎么还有孩子的声音?”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响起了挂断后的忙音,然后,任凭朱墨再怎么拨打,都变成了“已关机”。
朱墨一下子怒不可遏。
突然,那年春节的那个晚上的场景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张智啊张智,今天的情形跟那天晚上多相似啊,张智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电话总是打不通,为什么不敢跟我正常通电话,为什么电话里会有孩子的声音,为什么突然就把电话挂了,你到底心里有什么鬼呀你,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