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果真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直到服务员过来上餐,他们这才都把身子重新整理了一下,从桌前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等服务员离开,张智打开一听啤酒,给苟夏青和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端起杯子。
“来。”他等着碰杯。
身在如此情境之中,苟夏青已经禁不住回到她和张智往日交往的感念里,她听话地端起杯子和张智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把端杯子的手放在自己的眼前就那么愣愣地看着。
张智一口将杯子里的啤酒喝完,然后又打开一听,把自己的杯子再次倒满后抬起头对着苟夏青道:“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想的什么吗?”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想把你一口吞下去。”
苟夏青的心倏地颤动了一下,她没有看张智,只是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
气氛已经明显变得柔和起来,张智整理了一下桌面,把牛排往苟夏青的面前推了推说:“听话,先吃饭。”
苟夏青没有动,她还无法让自己完全成为她心里还没有那件心事时的自己。
张智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又让自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站起身来走到苟夏青的身边,拿起刀叉,弯下腰来,把牛排一块一块仔细地切成小块,再把刀叉分别塞到苟夏青的左右手里,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那份给自己点的肉末通心粉。
吃了几口停下来,张智禁不住再一次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端起杯子,将满满一杯啤酒又是一饮而尽,心里说:“四个月了,总算又见面了。”
苟夏青依旧坐在那儿不动刀叉,两眼盯着自己脸前的那点地方,目光里满是沉甸甸的心事。
餐厅里,偶尔有别的客人进出,周围依旧很安静,耳边只有空调机发出的隐隐的声响。
张智自己吃了一阵,抬起头,看着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从他们的餐桌旁走过后,他把手伸过去握住苟夏青放在桌边的手,含情脉脉地轻声说道:“知道吗?四个多月了,我想你想得发疯你知道吗?”
“你要再说这些我就走了。”苟夏青把自己的手从张智的手里抽出来愠怒地说。
“好,我不说,那你吃饭。”张智把水果沙拉也往苟夏青面前推了推。
看着苟夏青拿起了刀叉,把他刚才替她切过的牛排又一刀一刀地分成更小的块儿,张智轻柔地催促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苟夏青终于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张智就把订购原料的事情说了,然后交待苟夏青:“抓紧时间把合同传真过去,合同签好以后,让曙光院那边先把货款打过来,然后再发货。”
“嗯。”苟夏青顺从地回应了一声。
张智这样交待苟夏青,是因为他担心苟夏青这边如果把货先发出去了,万一货款没有及时到账,他还得出面从中协调,这样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帮苟夏青销售产品,他虽然在心里是领邢文杰这份人情的,但他也不想让邢文杰感觉出他对这件事过于上心。
“夏青,我不知道你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我只知道我自己,那几天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你。”
张智自认为他和苟夏青之间已经缓和如往日,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把自己在地铁站等、到科技馆找的经过,一股脑说给苟夏青听,而且还强调说:“那天,我在孩子们最喜欢玩的几个地方来回找了好几次,总是幻想着可以碰到你带着孩子也在那里。”
听到张智说他到科技馆找过她,而且正好就是她带着孩子去科技馆玩的那一天,苟夏青的心里一惊:幸好那几天颜永军没有在海东,幸好她和孩子没有被张智找到,真是的,找我们干嘛呀。
苟夏青的心里开始变得烦躁,变得不痛快,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张智忙问。
她抬起眼睛看着张智,张智的眼里满是疼爱。对,就是这种疼爱,让她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任由那可怕的种子种在了她的身体里,现在,这颗种子像是发生了化学反应,已经变成了定时炸弹,每天装在她的心里,装在她一个人的心里,她想跑,跑不了,她想躲,躲不掉,她发疯地想,干脆就自己引爆这颗炸弹,一了百了。
苟夏青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郁积了几个月之久的惊悸、怨恨,还有绝望,一下又上涌到她的大脑,于是,一种难以遏制的推力让她脱口而出道:
“我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找我干嘛,你找孩子干嘛,找到了问题就解决了吗?找到了炸弹就不炸了吗?”
苟夏青连珠炮似的说完这几句话,把手里的刀和叉往盘子上一扔,竟捂着自己的脸抽泣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得张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急晃晃地问道“什么问题?什么炸弹?”
张智这么一问,苟夏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口,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她只能任由眼泪来遮挡自己的慌乱。
果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