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暂时找不到说话的机会,这个许律师就把挺直的身板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准备让自己静一静。
“律师职业不错呀。”张智主动发话了。
听到这话,许律师眼神略微怔了一下后,反应了过来,这是同座在跟自己说话,就把头扭过来转向张智“哦”了一声算是回答。不过,很快,他觉得有点怠慢了别人,就把自己的身子重新在椅背上靠好,马上接着说道,“都是干活挣钱吃饭,干啥都一样。”
“哎,老弟,看你像个大知识分子呀,是西城的吗?哪个单位的?”许律师的聊天兴趣被张智成功激活。
“我是曙光院的。”
“哎呀我说嘛,怪不得哩,原来是曙光化工研究院的,那更是大知识分子了,哈哈哈哈……”
见自己的同座想要聊天,许律师自然更有兴致。接下来,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似乎特别多,一直不停地聊了一路。
车到了银城的前一站,许律师跟张智道别,下车前,他特意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张智。
张智挥着手看着许律师下车后,开始仔细看那张名片,只见上面写着:西城市书正法律事务所法律工作者许为民。
离终点站银城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张智有点困了。昨晚,他本来就睡得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刚才又兴致勃勃地和许律师聊了一路,这会儿他感到困的不行,就把自己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合上了眼睛。
可是,尽管已经极度困乏,但因为心里有事,张智一直是一种假寐的状态。他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止转动。
刚才和许律师的一番交谈,让他对自己眼前要解决的问题,思路更向前推进了一步,他已经把困难考虑得非常充分,他心里清楚,最困难的是,一旦朱墨不同意协议离婚,那最终他们将走向法庭,既然有可能走向法庭,就必须要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他把自己能够想得到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怎么解除婚姻关系的问题,然后,随之而来的主要就是财产的处理还有女儿的归属。
关于女儿归属的问题,张智是有把握按照自己的设想来解决的。显而易见,眼下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女儿身上,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和朱墨一旦分开了,他是不打算让女儿跟着自己的。但是这一点,他不能对朱墨直白的表露。
不过,在他这次刚从海东回西城的那一天,他和院办的魏主任聊天的时候,魏主任提醒他让孩子到海东去上学时,他的一个成熟的想法就形成了。
他准备跟朱墨做一场交易。如果朱墨能够顺利地答应跟他协议离婚,他就考虑把一诺办到海东去上学。张智知道,为了孩子,朱墨会做出他希望的那种选择的。
当然,他也不会让自己盲目地乐观。
万一这一步走的不顺利,他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要做的事。比如,他和朱墨各自的存款问题。他是知道朱墨的钱存在西城哪家银行的,朱墨的存折就在家里的那个矮柜的抽屉里放着。至于自己的钱,他要赶紧全部转移出西城,朱墨虽然没那么多心眼,但自己也不能大意。
话说回来,张智也清楚朱墨确实没有多少钱,存折上都看得见。他并没有把朱墨的那几个钱看在眼里,但是,这笔钱,他会作为他和朱墨下一步较量的筹码。
他认真分析,真是到了上法庭的那一步,他并不担心。
有关民事诉讼的程序,他早在几年前帮父亲打官司的时候,就已经反复进行了研究,这段时间,对婚姻法的相关条款以及相应的司法解释,他也都一一进行了认真的学习。
他并不想让自己和朱墨走到打官司那一步,但是,如果真到了不得不走那一步的时候,他也不怕打官司,他觉得按他的能力,跟朱墨打官司,自己的胜算占绝对优势。
张智的这种自信,其实还建立在他和朱墨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中,他对朱墨太过了解这个重要基础之上的。
朱墨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她对自己的父母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朱墨这些年来和他在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让她不顺心的事,她从来不会告诉她的父母,想想看,现在又是离婚这么大的事,她就更不会跟她的父母讲,她一定会怕她的父母担心难过,而选择一个人来承受离婚这件事。
与此同时,朱墨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她不可能把自己婚姻的不幸随意示人,所以,对于离婚这件事,他认为朱墨是不会找任何人来帮忙或出主意的。这样一来,对付朱墨一个人,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一点,张智分析的没有错。
这样想着,张智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他想象着自己怎样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去赢得法官们的同情,然后顺利地摆脱掉这段已经长达十几年乏味无趣的婚姻。
这时,他感到车身正在转一个大弯。
他睁开眼睛,朝窗外看了看,车辆已经下了高速公路,正前方收费站那高大的门楼横梁上大大的两个字映入他的眼帘: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