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诵经诵到一般,方丈淡然说道:“番薯,你刚刚那段《地藏菩萨本愿经》,背错了。”
番薯回头看了眼那些人都已离去,换上了一张嬉笑的脸:“嘿,老头子,那女娃娃是你家的吧?”
“我已断了三千人情,世上再无因缘。”
“你这老头,又在说这种屁话了。”番薯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扛起地上韩清欢的尸首:“这人我埋了啊!”
“喂!”方丈喊住了番薯:“你莫要忘记当初跪在这大殿上说过的话,不再招惹因果。这种人都过不了阿寒一招的,你又何必和他多啰嗦?”
“每天在这里,我都快闲出屎来了。”番薯嘴角一笑:“江湖八面风,这里滴水不漏,无聊呀!当真是无聊呀!”
“你可是来我这里戴罪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方丈很是认真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听到这话,番薯有些恼了:“想想都不行吗?就你这老和尚,最是烦人了!我自个儿门清着呢!”
看着番薯吵吵闹闹走出大殿,那瘦长和尚掩嘴一笑,以尖细的声音道:“主子,那小子,摆明了还是想借机逃出去嘛。”
“我何尝不知道,他凡心未死,当初只为求生,方才愿意皈依佛门的。”方丈摇了摇头:“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贸然放他出去,反倒会害人害己啊”
“主子,不知您说的时机---”
方丈笑了笑:“小清子,来陪我诵完这《地藏王本愿经》吧。”
“是。”瘦长和尚跪倒在了方丈身边,接替番薯的位置继续敲木鱼诵经。
后院,坟地,番薯挖完一个坑,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他抬起头看着阿寒,还坐在一边雕刻着木头,气不打一处来,喊道:“喂,你个死阿寒,也不过来帮下忙,这人你别只管杀不管埋啊。”
阿寒抬头看了眼番薯,继续低头雕着木头。
“喂喂喂,你该不会生气了吧?”番薯也不管手上泥污,擦了擦汗就走上前去。
阿寒没有理会他。番薯这会也以为挖坑整个人都极为燥热,不断用手擦汗,不一会泥污就将他那白净的脸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哈哈哈哈,小花猫!小花猫!”阿寒见番薯整张脸都变花了,指着番薯的脑袋放声大笑。
番薯也不气恼,他感觉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意从阿寒身上传来——阿寒暗自运起了他的九幽寒潭功,为番薯祛除燥热。
“下次,只要你不扔我的佛像,我就帮你杀人。”阿寒说道。
番薯听到这话,心中倒觉得还真对不起阿寒,对于阿寒来说,可能这世上唯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些佛雕了。
他会的,可能也只有杀人了。
“阿寒,你如果有其他希望我去做的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万死不辞!”番薯对着阿寒说道。
阿寒一脸憨笑,又递给番薯一个佛雕,问道:“你说,像她吗?”
番薯看着那佛雕上的绝美面容,在阿寒鬼斧神工雕刻之下,的确称得上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只是那几百个佛雕,却都是这一张脸,可见这个女人,对于阿寒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只是带着她面容的东西,都让他为之不惜杀人。
番薯也曾经让江湖上的兄弟们去帮忙查这女人的由来,但都毫无进展,似乎世间根本就没有这神仙般的容颜。考虑到阿寒的年纪,番薯甚至花重金请江湖百晓生寻访江湖,编撰《江湖百花榜》,就只为了能知道这个让阿寒如此的女人究竟是谁。
对于阿寒来说,或许这世上他唯一想要的,让他眷恋的,只有这个女人了吧。
想起阿寒,番薯总能想起那会还是个京城少年时候的日子,那时候也曾纵情白马,手提刀酒,轻狂不可一世。
如今即便是被困这寺中,自己是否又不再从前?
番薯笑了笑,只道:“像。”就把那佛雕还给了阿寒,转头继续去挖土。
填好土,拍紧实,番薯拿起旁边一块石碑,就插在韩清欢的坟头。
“可惜啊,你在京城最得意的时候,我已不在,不然,或许还真能是个朋友。”番薯拿着柳及垣给的酒,浇在土里,自己也灌了一口,看了看韩清欢旁边那个杂草丛生的无字碑,自言道:“其实我也明白你,只是这世上,谁人不是自己给自己设置一个困局,固步自封,寸步不前呢?”
喝了口酒,番薯从地上拿出了笔墨:“你说,你的墓碑上给你写什么好呢?”说着番薯将笔锋放在嘴里砸吧了下,沾了点口水,簌簌在那墓碑上写下:
终是纷纷湖中叶,何故多情惹明月?
一方天上一方幻,碎波折光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