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捌拾玖——(1 / 1)看见妖怪的少女首页

那天安置好罗淇的遗体,在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缄默着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所见之景过于惊骇,让看到的人不经意间就能回想起那漫天的血腥味,抑或是面对这些天做出的努力还是白费的挫败感,让他们无话可说。  我们心中悲叹着昔日身边之人的逝去,恨自己的力不从心,恨自己的疏忽大意,但同时,更多的是惶恐的情绪,害怕着死神魔爪的进一步深入。  回到各自的房间后,我靠着墙壁,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而脑中反反复复播放着的是罗淇死时的惨状,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的,她血淋淋的手。  “你也会变的。”像是句狠毒的诅咒始终萦绕在耳边,我想去忘记罗淇最后说的那句话,却怎么也无法消除它的痕迹。  我用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些,闭上眼缩在可以触及的角落深处,但依然没有缓解心底升起的寒意,犹如带刺的藤蔓一圈圈扎根在脆弱的肌肤上,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我不会变的。  我是不会变的……吧?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他人,我真的会变成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吗?  “晓菲……”易雪轻轻地喊,我很想抬头,却怎么也动不了。  易雪见我没应声,却还是说了下去,用一种柔软的口气:“我现在虽然很想说自己了解你的心情,却又没资格能说绝对,感觉自己不配。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陨落,除了带来的冲击和悲痛,你可能更多的是愧疚,因为我也是一样的,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察觉到异样,有些事明明很简单就能做到,却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永远错过了。当温一珊的身体整个都浸泡在水里没有呼吸的时候,我害怕得忘记了言语,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同她怄气,如果没有争吵的话她就不会大半夜冲出去,也就不可能死,我觉得是自己杀了她。”  听到这,我终于做出了点反应,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现在也是这样想的,认为自己是让罗淇死亡的主要原因。但,我们总要向前看,活着的人总要忘记过往的悲痛,站立起来继续生活下去,不为了别人,仅仅是为了自己。”  我沙哑着嗓音问:“那是自私吗?”  易雪很高兴我终于开了口,眸中似有水光晃动,说:“或许是吧,但那又怎样呢?人的一生那么短,那么短,为何不好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为何不为自己而活,却要将大把的时光花在缅怀过去的悲痛上?当然,我不是说不需要,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知道吗?尤其是你,晓菲。人都会死的,等岁月慢慢化作痕迹布满了你的全身,死亡无法避免,可是,却不该以温一珊和罗淇那样的方式如灾难般降临到你身上。”她用坦率炽热的眼神直视着我,嘴角扬起些微弧度,“我希望你活下去。”  我希望你活下去。  这句话化作一股暖流淌进我刚才冷得快要结冰的心脏,慢慢地融化了些。我从没想过易雪会为我说出这么多话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句句都鼓舞人心,旁边的人都以为易雪暴躁善怒,缺乏细腻的感情,却不知她有一颗如此柔软的心。  我很感激她的安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了句“谢谢”。  恰巧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左近枫站在门缝间对易雪招招手,示意她出来。  “好。”易雪答应道,准备出去。  我连忙问:“你们是要去开会吗?”  没料到我突然的出声,门外的左近枫愣了愣,过后身体探进屋内来,和颜悦色地笑着说:“开会算不上,顶多就是商讨下事态发展,晓菲你已经很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担忧太多。”  “不,我要去。”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挪着身体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  “可是……”学长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有些问题迟早要面对,总不能一直藏着捏着。  易雪说:“让她去吧。”  我点点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接下来就是我了,再怎么着,我也得振作些。”  “好。”学长慈爱地拍拍我的头,神色轻缓,“很高兴你能这么想,那一起走吧。”  来到大厅,印晓寒早已坐在那边,在视线看到我的一瞬,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像是了然一切后,闭上眼抿嘴一笑。  印晓寒开口:“其实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想从敌人的行动上,分析下他这样做的意图,从而找到对付他的方法。之前,我们一直致力于寻找他的身份,却因为他一直披着邱少泽的皮囊,让我们走了很多弯路,也白费了很长时间,接下去探究也不会有结果,所以在我们知道对方是最强异性双生的前提下,尽可能从他的行为中发现其弱点。”  “可我觉得这个人毫无规章可循,如果说现在我们遇到的事都是他在背后主导,那镜湖鬼火樱地狱来电这些,除了给我种制造混乱的错觉,什么目的都分析不到啊。”左近枫率先发言,结果也是一头雾水,“异性双生倒像是个孩子,在玩过家家一样。”  “可以单就地狱来电这件事分析看看。”  易雪托腮,思索道:“说到孩子过家家,他这样做的样子,更像是引起谁的注意。”  “谁的注意?”左近枫环顾了一圈,“难道在我们其中?”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左近枫淡定地笑笑:“哈哈,想想就不可能。”  易雪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说:“单就地狱来电的话,那只能分析死法来了解杀人者的意图了,通常来说,杀人犯都会将自己的动机隐藏在杀人手法中。”  说到这时,我的心还是不知不觉抽痛了下。  印晓寒赞同地点点头,继续分析下去:“挖去了心脏由血绘成的蝴蝶翅膀,淹没在喷泉池中的玻璃瓶里,和被数不清的丝线贯穿如提线木偶,这三种各异的死法到底意示着什么呢?”  左近枫回答:“收藏品。”  “啊?”  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据我所知,去年也发生过地狱来电的灵异事件,但每个人死法都相当普通,法医验尸能给出的断定无一不是自然死亡,而这次的死法一个比一个惨烈,尸体更丧心病狂地呈现‘微笑状态’,依我看对方像是个变态,疯狂地制造着属于自己的收藏品。”  易雪鄙视地看着他,难以理解:“你是笨蛋吗?你恐怖电影看多了吗?”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干吗那么激动,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易雪回答道:“看表象呈现出的含义,失去了翅膀的蝴蝶,淹死在水中的人鱼,被提线穿透的人偶,明明是自己游刃有余的东西,却最终因它致死,是绝望啊。”  左近枫擦了擦额头的汗,迟疑地说:“感觉自己在做阅读理解。”  印晓寒一直耐心地听着易雪和左近枫的话,既没肯定,也没否定,等他们说完,他才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说:“虽然学校的怪谈错落着发生,有些甚至出现了好几年,这也暗示着双生已经在学校里存在了很久,异性双生的所作所为确实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这人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是这一届进来的学生,甚至就像易雪猜测的一样……是我们中的一个,不然不会短时间内以我们为圆心大批量的发生骚动。在地狱来电中,被选择的人性格不一,但都是女生,他很可能等待的就是个女生,但也说不准,我一直在怀疑……”他叹了口气,似下定了决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等的人是我。”  我们都是一惊。  左近枫问:“为什么这样说?”  “作为邱少泽待在我们身边时,他对我就表现出了非一般的敌意。”  “那也不该是你,你跟他无怨无冤,他凭什么对你产生恨意?而且,他那时也没有好脸色对我们,你说对不对,小雪?”  易雪点点头。  我也赞同地点头,记得那时,邱少泽确实对我也是充满了敌意,那冰寒渗骨的仇恨眼神,我依旧记忆犹新,并非仅仅针对印晓寒一人。  印晓寒见我们都不信,摇了摇头,道:“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是凭你的直觉认定,那也有错的时候!”左近枫一口咬定印晓寒是瞎想,极力否定着他的猜测。  印晓寒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视线转向一直没出声的我,询问我的意见:“你觉得能从其中分析出什么?”  是指地狱来电的事,问我吗?  蝴蝶?  玻璃瓶?  网?  这些词在我的脑海里汇聚,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上次躺在印晓寒家梦见的,抱着有网兜住关有蝴蝶的瓶子,蝴蝶扑扇着飞不出去……  可这个跟现在的事件根本没什么联系,我摇晃着脑袋甩掉脑中莫名的想法,抬头看他,说:“我不知道。”  “是吗?”印晓寒呢喃了一句,便没有再问下去。  后面他们之间的对话,我都没怎么听进去,而自己心不在焉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印晓寒突然提出分析对方的行动目的开始,我的脑中就不断产生古怪的念头,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转瞬即逝,来不及抓住它,或者说不敢正视它。  “晓菲。”离开时,易雪叫住了我,声音很轻,喊了两三遍后,浑浑噩噩的我才终于有了回应,在悠长的走廊上回过头去看她,像是终于忍不住想要坦白的迫切,却又顾虑着什么的她,看上去有些为难,却还是直视着我,说出了一句令我感到惊讶的话语,“那天在学校,我们看到陶素素了。”  “啊?”我有点不敢相信,因为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像是敌人布下的障眼法,我以为那道身影只是个幌子。  “真的是她。”易雪又肯定了一遍,“因为你的状态不好,近枫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我却并不打算瞒你,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也希望你能对这件事有了合理的处理方式,不要因为自己的莽撞,变成第二个温一珊,知道吗?”  “谢谢你告诉我,我会的。” 出自由衷的感谢,我牵扯起自己僵硬的嘴角,尽可能回馈她一个欣慰的微笑。  就如同她说的,我对接下来要做的,终于在迷茫中找到了一丝可见的光辉……  “能告诉我,你们最后是在哪边看到她的吗?”  “在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