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石川早就口干舌燥了,接过茶喝了一口:“怎么了?”
“主子,现在有很多伤员的伤口都未能愈合……”
“这么长时间还没愈合?”张石川一皱眉。
“是,主子,那些伤员伤口红肿,有脓液析出,而且还伴有高烧,奴才想着,这不是当初和奴才被赶出来的时候是一样的吗?主子若是还有那当初救我时候的神药,能不能给我点,我去给他们用上一些或许有用……”
张石川一皱眉,这是伤口感染了啊……以前一直觉得伤口感染是很遥远的事,即便感染了吃点药挂两瓶药水也就得了,可经历了这一次大战之后他才知道在这个年代伤口感染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那些被元化一式的铅弹打伤的日本人虽然事后铅弹被取出,伤口也简单的消了毒,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伤口感染并且因此丢了性命。
张石川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关于美国南北战争的电影。里面的医生主要的手术工具不是刀和剪子,而是一把钢锯,只要四肢被击中,基本上就要截肢。
当时他还很不理解,取出子弹包扎伤口不就好了?现在才明白,伤口感染真的是会死人的,而且死亡率超高。
看着琉球的伤员们那些溃烂流脓的伤口和因为高热而干裂的嘴唇还有痛苦的呻吟,张石川一拍大腿:我怎么能在别人的痛苦面前转过脸去!
“小林子,我们试试能不能提取青霉素!”
“青……霉素?”小林子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对,我要玻璃碟子、米汤……”对于生物化学,张石川完全不懂,他只能自己摸索看能不能培养和提纯青霉素了。“当初我就是用半锅发毛的小米粥把你治好的。小林子,如果我们能提炼出青霉素,我们可以活人无数!”
带着小林子,张石川一头扎进了屋里开始闭门造青霉素。
“川哥,你……没事吧?”思戸金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进张石川杂乱无章的实验室,看着一脸憔悴的张石川轻声问道。
张石川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没事,怎么,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吗?”
“嗯,看起来好累的样子。”
张石川叹了口气,确实好累,比起身体上的劳累,徒劳无功是更让他身心疲惫。
用来做木炭的干馏炉做出来了,烧出的木炭效果很好,烧出来的木煤气也可以用来燃烧加热,但是干馏出来的木焦油,没办法分解提纯。
明明知道那坨黑乎乎的东西里有粗氨水和粗苯,就是提取不出来,蒸馏出来的甲醇也有着刺激难闻的气味,除了当燃料,什么都干不了。
而青霉素同样也卡在了相同的问题提纯上。
现在张石川和小林子已经熟练掌握了培养青霉菌和葡萄球菌,但是看着那一层绿毛,就是无法提取出青霉素来抑制培养皿里的葡萄球菌……
就在他埋头研究的这段时间里,那些伤口感染的伤员除了一部分身体健壮的人挺了过来,大多数都在痛苦中死去了。
还是做炸药简单啊!张石川恨不得仰天长啸,为什么我做那种杀人的玩意这么得心应手,想做点能救人的东西就这么难呢!
看着用双手捂住脸不说话的张石川,思戸金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我不懂你在做什么,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可以救活很多人,虽然你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要气馁,也不要着急,我相信你想做的事一定能成功,也不要自责,你已经为了我们做了太多太多了。太阳神会眷顾你,指引你……”
听着思戸金神棍兮兮的话,张石川心里是暖暖的。
虽然他不信什么太阳神什么指引眷顾,但是此刻他的心略略平静了一些。是啊,诺贝尔多少年的心血才造出了安全的硝化炸药,自己几天的时间就搞定了。
还有玻璃、镜子等等这些东西,自己无非都是剽窃了前人或者应该说是后人的研究成果,所以都是信手拈来,简直太顺利了。
而青霉素这种对于他来说如此陌生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研究出来?起码方向是对的,别人十几年、几十年才发明出来的东西,自己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谢谢。”张石川轻轻的把思戸金抱在怀里,享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带给自己的宁静。
“走吧,庆典活动要开始了,都在等你呢……”不知道过了多久,思戸金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的小声说道。
过年了!在琉球岛上,张石川和他的团队和琉球人民一起迎来了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
和京师寒冷刺骨飞雪飘零的春节不同的是,在琉球仍旧可以只穿一身单衣,这让这群北方内陆来的人多少有点不适应,似乎没有大棉袄二棉裤的春节总是少了点什么。
但是春节毕竟是春节,尤其是琉球这个世代受汉文化洗礼的国家,春节也是最重要的节日。
孙华和他的学徒终于干了一回老本行,用他们精湛的手艺做了一批正儿八经的烟花而不是炮弹了。
首里城上空漫天的烟火似乎照亮了整个琉球岛,也传到了遥远的奄美大岛,照亮了琉球人一张张喜庆的脸上。
在伟大的尚敬王和大清王爷的引导下,他们终于摆脱了日本幕府的奴役,又是一个完整的主权国家了。再没有了倭人的盘剥,大家都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