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昏黄色的,流云此刻却有点混乱,被狂风卷集成一个漩涡汇聚在他的上方。
他回过头去,身后果然是那座神庙的大门,他再一次从里面跑了出来。
一枚绯红色的枫叶拍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费劲了一切心机,他还是回到了原点。
咚
第三道钟声响起,风,从神庙里倒卷了出来,带出了潮水般的蓝烟,那苍凉的禅音不再悠远,如洪钟灌耳。男人这次能听清其中的每个字符,字字锤在了他的心间,几乎要把他的膝盖压弯。
那些蓝烟竟化作了人形,它们有些像印第安人的土著,不过更为瘦小,四肢纤细瘦长,身上的皮肤也是蓝色的,上面绘满了各种图腾文字。它们的身高普遍才到男人的肩膀,脸上带着巨大的面具,插满了五彩斑斓的羽毛。
估计刚才就是它们追在男人的身后。
男人心里一惊,然后便是有些自嘲,原来这些家伙早就料到自己终究还会回到这里。
这些土著围着男人跳着夸张的舞蹈,嘴里却唱着与身形迥异的,浑厚而低沉的歌。
男人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不是人,甚至是活着的东西,但他的心情却有些烦躁起来,他只想掏出腰间的枪把这一切轰碎。
终于,曲目结束了,“土著”们朝他扬起了一把蓝色的粉末,男人下意识抬起胳膊去挡,他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可紧接着“土著”们朝着神庙的大门拜了下去,一名明显地位更为尊贵的“土著”走了出来。
男人这才意识到那其实是个仪式,类似于净化他的身心,来为拜见它们的“王”做准备。
这位土著们的“王”明显与那些瘦小的土著不同,他比男人还要高,身上的肌肉线条丰满优美,他用华丽的饰品和羽毛来装饰自己,手持权杖,脸上带着一个暗金色的鸟头面具,身上绘制的图腾也更加复杂瑰丽。
他走到男人面前站定,然后朝男人伸出了手,意思大概是让男人把箱子交给他。
没有任何解释,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好像高居王座之上的帝王伸手向贱民讨要东西,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砰!”
回答他的是一颗子弹,酋长还保持这那个伸手的姿势,但他脸上面具的中心,却多了一个空洞。
周围的土著们呆住了,男人用枪指着边缘开始冒蓝烟的酋长,他嘲笑道:“原来你们他妈是群搞笑角色啊?”
酋长的身形彻底溃散,土著们这才反应过来,它们发出了愤怒的尖叫,手持着弯刀长矛,不顾一切地朝着男人扑了过来!可男人的反应更快,他手里的箱子直接变成了粗暴的铁锤,抡圆了就朝土著们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开枪射击!
男人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至少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平易近人,他出手的力道大的惊人,被他箱子砸中的土著,胸口直接凹了进去,精准的开枪点射,每一发都能贯穿土著的喉咙。
手持原始武器的土著自然不是男人的对手,那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密码箱竟然能崩断它们的武器,就更不要说能直接将它们打回蓝烟的手枪了,在身体素质方面,它们就像营养不良的孩子,进攻方式更谈不上章法和节奏,逐渐被男人一只只猎杀。
看着最后一缕消散的蓝烟,男人的心里好受了些,他把箱子垫在了屁股底下,他刚才还像个神勇无敌的猛士,可现在却像只被磨光了锐气的狮子。
他佝偻在那里,慢慢地喘息着。
男人心底有什么东西随着蓝烟一起消散了,就像地平线收拢的最后一缕余晖。
半晌,他坚持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录音机,放到嘴边,低沉的声音里透露出浓重的疲惫:
“总部,总部,这里是斑鸠,第十四次录音备毕现在开始录音。”他缓了缓,继续说道:“我现已处于香格里拉的内部,这里的时空依旧处于静止状态,我不需要睡眠,也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所有的方法我都尝试过了但我依旧找不到任何出口。
好消息是今天有了新的进展,我终于进到了卡巴拉王宫内部,另外我还见到了疑似这里的原住民和他们的王”
当当当当当当当
洪亮的钟声忽然从四面八方接连响起,越来越急促,整个城里的铜铃都产生了共鸣,然后乱做一团!男人心头猛地一颤,他感觉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忽然,天空暗了下来,头顶传来空气撕裂的尖啸,如同雷声阵阵,男人强撑着抬起头,接下来他看到了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我的神呐”
他喃喃道,拿着录音机的手缓缓垂落,瞳孔里失去了聚焦。
那是一只被束缚在云间的巨鸟,它身上的每根羽毛都被粗大的铁链锁着,连接到不知何处。通体漆黑,身上绘满了略有些暗淡的金色纹路,这些瑰丽繁复的纹路爬满了它的全身,震撼的令人无以复加,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太阳神鸟,但它的眼窝却是一片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它的双足就站在巨佛的头顶,锋利的爪扣进了大佛的眼眶,此刻它探下了脑袋,巨大的风压一下子就撕裂了漫天的流云,令它的身躯重见天日。
男人此时才注意到并非这个世界没有太阳,而是被这只巨大的鸟挡住了,在它探下脑袋的那一刻,他见到了那轮仅剩边缘的残日。金色的粉尘涌入巨鸟的身体,让它身上金色的纹路更加明亮。
巨鸟探首的动作牵动了束缚在它颈部的锁链,令钟声更加激烈。
男人这才意识到那钟声并非针对他而来,而是针对这只巨鸟,这只巨鸟才是被这座遗迹严加看管的囚徒。
那钟声又提醒着谁呢?
就像试图越狱的凡人会触发警铃,那看管这座监狱的狱卒又那里去了呢?
忽然,男人想到了那些弱小的“土著”,它们的“王”带着跟巨鸟相同的面具。
男人浑身颤抖起来,他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
巨鸟暗金色的喙探到了神庙前,它用漆黑的眼眶盯着男人,男人跟它的脑袋相比就像一粒渺小的尘埃。
“你想要这个是吧?”男人站起身,呼吸微微有些凌乱,他把箱子在巨鸟的眼前晃了晃,居然还能笑得出声:“有本事你去拿啊!”
在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淡粉色的立方体,这个立方体的波动虽然无法与整个遗迹相比,可却蕴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男人将箱子和录音机扔进了立方体中,下一刻,立方体就突然消失了。
他的这一举动似乎激怒的黑色的巨鸟,巨鸟仰起头,发出了无声却恐怖的嘶鸣。
天空的流云被生生震散,整个遗迹都在颤抖,世界被狂乱的钟声淹没。
“我爱你们。”
男人将那张藏得很好的照片放在唇边吻了吻,他的双耳已经流下了小溪般的鲜血,但他仍挣扎地站起身,举起了颤抖的手,拿枪指着神明的头颅,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