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弦松说:“我第一次见到林静边,他只有十二岁,个头才到我胸口。”
陆惟真:“那时候你也才十九岁吧?”
一个大孩子,一个半大孩子。
“嗯。”也许是因为想起了从前,陈弦松的眼里浮现温柔与愉悦交织的神色,他说:“我那时,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要打光棍了,找不到老婆的,就想去江城师门,找个好苗子,将来也好继承衣钵……”
陆惟真一愣,心想:你那时真的是十九岁?不是二十九?三十九?
他的婚姻急迫感,从小就这么强吗?难怪上次他说自己一谈恋爱,就想结婚。这个脑回路,实在是少见……
陆惟真面上不露分毫,听他继续说道:“我们陈氏,虽然人丁单薄,却经常出最强捉妖师,所以也有很多师叔师伯,把孩子送给我看。一开始,林静边一点也不起眼,也没什么优势。别人都是嫡系弟子,从小精心培养,年龄比他小,资质和修为都比他好。他是个孤儿,靠师门救济生活,修炼也是断断续续,不成气候。”
“那你为什么选了他?”
陈弦松答:“起先,我也没有考虑过他。但是有一天夜里,他来找我了,那时候我也心高气傲,不愿意见他。大冬天,他就在门口站了大半个晚上,倔得不行。后来我就把他叫进来,问他想干什么。
他冻得像个鬼!还非常大声地喊道:师父,我来当你的大弟子。我说:你凭什么?我以为他会说自己如何聪明、努力、认真、能吃苦,毕竟这些都是一个优秀捉妖师必备的品质。结果他张嘴就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岁会做饭,做得还非常好吃……”
陆惟真轻笑出声。
“他还说,自己会洗衣服、会打扫房间,什么都会做,听话能干又可靠,只要拥有了他,一个徒弟抵十个。牛皮都快吹上天了!我当然不买账,说,我是来找资质出众的弟子,不是来找保姆的。他一点也不羞愧,振振有词地说,一个优秀的弟子就应该打得了妖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陆惟真又笑了,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缩小版、稚气未脱的林静边,吐沫横飞、得意洋洋。
陈弦松眼里也有了笑意,说:“我当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我也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他。于是我又考较了他的身手,马马虎虎,不算太差也不算好。我那时嘴也毒,说,我十二岁时,不知道比你强多少倍。他当时是有点难过,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狡辩说那是因为我的师父是父亲,太牛了。他没有师父,所以他的潜力说不定比我更大。”
“他说得也有道理啊,后来呢?”
“有什么道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江城师门并未苛待他,那么多师叔伯在,他只要想学多的是机会。他就是从前没有好好学,那时候才想改了!我们俩越说越远,你来我往怼了半个晚上,等我们都觉得很累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陆惟真有点出神,她记得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哪怕是十九岁的陈弦松,也已经非常沉稳内敛,像个老师父。她有点难以想象,他能和一个孩子,说上半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