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暴涨,眼圈都有些泛红,手指更是扣着茶杯,指肚因压力而发白。
“父母、朋友,没一个能保住的,有家不能回,流落在外,明明以为走了出来,就是海阔天空,可到头来,还被囚在原地。谢表叔....谢仙君!你又怎么会明白呢?!给他留最后一分颜面吧,他丢了许多东西,若是连这点尊严都守不下了,我怕他会发疯。”
“你小看他了。”谢昉稳当地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平滑的杯外壁,“张子敬,你了解他么?”
“我和他从小长到大,自然了解!”
“你不明白。”
谢昉没有继续说,茶汤咕噜进喉咙,他这才觉得自己的身子暖了过来。他接触李隽之的时间虽不长,但多少也是了解此人性格的。
李隽之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尔玉的缘故,不愿意与谢昉联手。
要么,是因为时候没到。
要么....
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谢昉的目光中泛起了一丝寒意。
他把张子敬叫来益州的事,李隽之一定是知道的,可他明明知道,还同意让张子敬过来见自己,想必也有他的谋算。
谢昉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把在京都的日子都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在之后的每一条消息,每一个重大的事件......
宁王被扣江南,尔玉遇袭,世子娶亲......
不对,不对。
一个人不可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就彻底改性,不是说不可能,而是这些事对他的打击力度还没那么大。
除非他早就有了谋划。
这些事的发生,只是改变了他的方案,让他开始从徐徐图之转向大口吞食。
谢昉突然有些心寒。
别的还好,若是真走到了自己想的、最坏的那一步,该怎么办?
......
入夜挑灯,尔玉将谢昉的来信展开。
都说字如其人,尔玉却觉得,谢昉这字实在是不像他。
他的字劲瘦有力,从不藏锋,而他的人性格却不至于这般张狂。
想到这儿尔玉嗤嗤地笑了。
这次的信,谢昉写了很长,尔玉耐心地读了下去。
他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岌岌可危的大家族,还有一个狼子野心的远房子侄的故事。
他问尔玉,如果你是这位远房子侄的友人,在你了解过他的行径之后,你会怎么做?
尔玉提笔,娟秀的小楷跃然纸上。
“当双方真到了冲突的地步,若是因为有旧便纵着他去了,那就是违背了心中的道义。友情不是为虎作伥的借口,更不是将自己撇干净、置身事外的由头。”
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洇了下去,尔玉望着信纸,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