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彦茉没有大碍了,顾太医方松了心,对云彦芷道:“二姑娘如今性命暂且无虞,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绝不可挪动她,只能静静修养。” 云彦芷点了点头,云彦茉这招苦肉计使得真是极好,半年之内,绝无任何可能将她赶到庄子上去了。 顾太医见她冷静沉着,不由得夸赞她道:“多亏了二姑娘及时喂了牛乳下去,不然可真是难说了。” 云彦芷淡淡一笑,却是将一旁的纤云拉了过来,道:“是这丫头提醒我的,她是三妹妹的贴身丫鬟,多亏她护主心切,跑的快,我们还未将三妹妹从庭院里抬进榻上,她便从厨房取了牛乳回来。” 厨房离云彦茉的院子算是远的,就算纤云跑的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牛乳取回来。 那牛乳定是一早就预备下,放在耳房里的。 而三姑娘服毒此事,大约也是一早计划好的了。 身后的婆子丫鬟们听见她这话,不约而同的得出了这个答案,又围在一旁窃窃私语了起来。 纤云不由得面上有些尴尬,她没想到云彦芷竟然这般敏锐,在刚刚那种慌乱的情况下,还能得出这般的判断。 这次她们虽然能够侥幸留下来,但只怕却是愈发坐实了云彦茉歹毒狡诈,谋害嫡母的事实了。 顾太医不清楚云府的构造,看见云彦芷突然拉了个甚是狼狈的丫鬟出来,有些不明就里,便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周妈妈取来了笔墨纸砚,便服侍顾太医写起了方子。 顾太医医术高明,方子亦是开的极快,他将那方子给了云彦芷。云彦芷匆匆一眼撇过去,见上面除去一些补药外,竟还有一张方子,上面写的都是白芍、益母草这种妇科的常见药材,她心中疑惑,便看向顾太医。 顾太医面色有些无奈,对她道:“请二姑娘屏退左右。” 周妈妈将屋内的丫鬟婆子们都赶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云彦芷、顾太医与云彦茉主仆二人。 顾太医面上有些惋惜,道:“三姑娘此次误服了大量的朱砂,我刚刚为她诊过了脉,只怕这次对她身子损伤极大,日后于子嗣上,恐怕会很是艰难。” 云彦芷听闻,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但她仍是一副心怀感激的样子:“三妹妹逢此大难,能性命无忧已是万幸了。”她低下头去,看上去极是难过的样子,“多谢您将她救回,别的,实在不敢多做妄想。” 顾太医见她为云彦茉难过,便以为她们姐妹情深,便劝慰云彦芷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二姑娘莫要为三姑娘太过难过了!” 云彦芷叹了口气,又道:“此事还请您莫要往外说。” 顾太医正色道:“这是自然的,医者重德,是不能将病人的情况随便往外说的。” 云彦芷吩咐周妈妈将顾太医送了出去,顾太医走后,她看着一旁跪在地上忍不住瑟瑟发抖的纤云,轻声道:“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 纤云听到她的声音,却是猛地抖了一下,伏在地上,狠狠的磕着头,愈发不敢抬头看她。 云彦芷冷笑一声,道:“好好照顾你主子。待她醒后,告诉她。”她轻轻扭头,语气轻柔,却有种说不出的骇人,“她这辈子,只怕难已有孕了。” 说罢,也不看纤云,她便抬步走出了屋子。 当真是讽刺,云彦茉想害得母亲滑胎,但最终却是害的自己子嗣艰难。 云彦芷从云彦茉的屋子出来后,却是听见屋内爆发出一阵哭喊声,极是撕心裂肺。 她不动声色的向院子门口走去,抬头却是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院门外,望着她。 正是云彦茵。 她听到自己同父同母姐姐的哭喊声,不由得颤了一下,茫然的望向了云彦芷。 云彦芷缓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她伸出手想揉一揉云彦茵的头,安慰她。 云彦茵却是猛的一躲,云彦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云彦茵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她嗫嚅着解释道:“二姐姐……我……我不是有意……” 云彦芷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轻声道:“我明白。” 云彦茉却是像是因她这一句话,一下子崩溃了一般,语无伦次的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二姐姐……姨娘怎么会……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她过年的时候还专门为母亲做了护膝……她怎么会……” 云彦芷沉默,直到此刻,她才能确定,云彦茵是真的不知道卢氏所作所为的。 她缓缓闭上双眼,沉声道:“证据确凿。” 云彦茵猛地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虽然跟着卢氏长大,但从小到大为她请师傅,教她为人处世道理的却是徐氏。在她心中,只怕徐氏这个嫡母的地位与卢氏这个生母的地位没什么两样。 如今却是她的生母设计去陷害嫡母,她还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逢此大变,她已然近乎奔溃了。 今后她又该如何在这个家中生活下去,她又有何颜面面对待自己如同同胞姐妹的几个嫡姐和嫡母? 云彦芷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与悲伤,只揽着她,放任她在自己的怀中放声大哭。 屋内屋外,卢氏的一双女儿,因着不同的原因,又都因着她们前途未卜的命运,一样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