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终南抑制不住心中涌动的情愫,无尽的思念袭来,让她眼眶略略一涩,不过一会,便已是泪眼婆娑。热泪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无声滑落两颊,滚落至唇边,裴终南觉得口中微涩,她突然意识到方才失神可能会被儿子捕捉到,便勒令自己回归现实,她不允许自己悲伤太久,尤其是在孩子面前。于是便立刻揩去了泪水,重新换上一幅笑颜。
顾云深在母亲揩去泪水之时匆匆低下了头。母子连心,他怎会不知母亲的源于何处。只是于母亲来说,他快活松快些,便可为母亲带去些快活,让母亲从经历过丧子大悲所留下的不可言说的隐痛中略略抽一些身出来。于是他便佯装没有看见,还是低头进着,但心境,已不再是方才那样轻松愉悦了。
他想,这便是母子间的相互成全吧,只是这种成全,不可追溯到根源上去,也不可能完全破解心中的结。这种成全,更多是相互的伪装,相互的隐忍。
作为儿子,作为仅剩的顾府独子,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不耐或是一丝疲累,可是抛却这层身份的外衣,剖开他的内心来讲,这样的成全亦或是伪装,很多时候确实让他神伤,且是十分的神伤。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母亲心中的那道边界,他知道作为的母亲唯一指望,作为侯府嫡子,他应努力做到更好,有朝一日,接替父亲,承下守护侯府的重担,可是这些东西占据了他太多的时间与精力,他已经不能去思考自己的归处与所求。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已经脱离了少年该有的青春洒脱,热血莽撞的内心,只留一个少年的躯壳做伪装,而将无休止的谋求算计灌注与自己的内心,时刻为成为一个善于揣测人心,精于计算的政客和谋士做着万千的准备,为爹,为娘,为侯府。可是有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
突然,那个人的身影浮上心头。
不知为何,与她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轻快放松,让他可以暂时抛却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只是做一个少年,却也总是短暂,短到他刚要窥探到她的心,但却又戛然而终了。
他想要更多地争取到与她相处的机会。
俶尔间,他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忙敛回心神,原复了方才自然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