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歌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尊雕塑,未曾挪动半分,害怕惊醒了她。
……
阿炳回到西岚亦已有数天。实则,他与纪如歌相似,纪如歌爱摆弄花草。他的爱好则是看着那些木头在自己的手中被雕刻出各色各样的形态,就似魔术师的手,能让腐朽变为惊叹你生活的那抹喜。
他的生活简单,但他爱酒。隔上两天总要钻进纪家去拿上一小坛酒,酒瓶很好看,揭开是清香扑鼻。或许是喝惯了纪鹤所酿的酒,外面的酒他总觉得少了那份甘美。
“你小子,你又来打我酒的注意。”纪鹤举起手中的拐杖,轻轻地落在阿炳的身上。
阿炳干笑两声:“爷爷,都怪你。把我的嘴都养刁了。”
纪鹤哼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止阿炳进去拿酒。只是在纪鹤所酿的酒中,他最珍视的是那坛女儿红。不管是谁,想要打这坛酒的注意,那定是不许的。不难理解,这坛酒是他为纪如歌留着的。
阿炳已经不记得这坛酒的年份了,似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有次,他趁纪鹤不准,想要悄悄打开喝一点。结果被及时回家的纪鹤发现,因为罚他一个月不准到他家拿酒喝。此后,阿炳再也不敢打这坛酒的注意了。
阿炳拿了一瓶桂花酒,打开饮了一小口,那模样真是酒痴。他在纪鹤身边坐下,陪着他看着院中两只鸭子嘎嘎地叫着:“爷爷,你是不是想如歌了?”
纪鹤嘴硬:“不想。我想他做什么。”
阿炳逃出手机要给纪如歌视频,却被纪鹤将手机抢去:“别打。”
然后,凝视着那两只欢快地鸭子:“打了会更想。”
阿炳哽咽:“爷爷,如歌说的今年回来就不走了。”
“还有八个月呢!”纪鹤语气冗长,那是深深地无奈与牵挂。
“要不我现在就去C市帮你把他押回来?”
纪鹤摇摇头:“不了。他外公外婆还在,多陪陪他们也是好的。”
“那就一起接过来。”
“你不懂。老人对家是有无法隔断的念想的。”
其实,阿炳懂。他虽然成天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是他懂思乡念家。亦如当初纪如歌大学毕业要留在C市时,他曾问他:“为什么不回西岚?”
“我妈妈走的时候,我三岁。外公外婆已是花甲之年,他们撑过了丧女的疼痛。又在这些年奔波到西岚看我。我想留在这里陪陪他们,也算是替我母亲补偿亏欠他们的恩情。”
阿炳记得,那天的纪如歌声音透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从小一起长大,阿炳觉得自己在那天才真正的读懂了纪如歌。
他总是云淡风轻,一脸笑意,漫不经心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实则,他将自己的心意用在了生活的每寸角落。不管是爷爷,还是外公外婆,都是他情感的羁绊,他尽力周全,用心呵护,只为能减少他们晚年无子女陪伴的苍凉。
这些年来,他在西岚与C市之间流连。每道来去匆匆的身影,都是他疲惫的生活映射。或许,他不是没有欲望,没有野心,只是生活将他的所有寄望一点点磨平。又或许是太早经历过生死离别的疼痛,让他过早的明白了生活里面的珍贵。
阿炳喝着酒,眼眶泛红:“爷爷,我也是您的孙子。”
纪鹤摸着他的头:“如歌有你,我走也能走的安心。”
“爷爷。”
纪鹤笑着:“哭什么。走,陪爷爷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