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弃你跟如歌在不在家有关系吗?”
阿炳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小镇上的寺庙已经重新修葺了一番,貌似在扩招。说不定等你下次回来,还要对我叫上一声大师呢?”
霓裳听着阿炳的玩笑,笑出了声。
纪鹤被霓裳扶着:“阿炳从小跟如歌一起长大,他们之间开玩笑已经习惯了。”
“挺好的。”在与纪如歌相处的这段时间,她看着纪如歌对待身边人的和风细雨,也看见他对待生人的淡漠疏离。她听着纪如歌与阿炳的打趣,始终笑着。
“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寺庙多添点香油钱。”
阿炳:“……”
他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到了蒋家,大家都很随和的吃着喝着,没有劝酒,浅浅地交谈着,倒真是亲邻一家。
吃过饭之后,因为有些晚了。三人便告别了蒋叔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纪鹤走在中间,纪如歌与霓裳分别走在他的身旁,一路说着话到了家。
纪如歌给纪鹤找来了衣裳,扶着他先去了盥洗室,叮嘱他千万小心。在纪鹤洗漱期间,他带着霓裳去了这两天所要住的房间。
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便是纪鹤摆上去的花,还有一束摆在前方的窗台上。另外,便是一个小小的衣柜,典型的老式家具模样。
霓裳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是喜欢的。她喜欢那张写着年代感的床,尤爱上面的那些雕刻。鸳鸯戏水,白鹤振翅。她的手指从这些图上掠过,探索着它潜藏在心底的故事。
“你的房间在哪?”霓裳回头看着纪如歌。
纪如歌伸手牵着她朝隔壁房间走去:“我带你去。”
房间的布置依旧是简单的,只是多了书架,还有两张椅子。她走过去,站在书架旁。伸手拿起放在上面的相框,里面是纪家为数不多的全家福。
两岁的纪如歌被纪鹤抱在怀里,爸爸妈妈站在纪鹤身后。黑白照片已经泛黄,仍可隐约窥见纪如歌父母年轻时候的风姿。她拿着照片,看了看纪如歌:“你跟阿姨很像。”
纪如歌从身后拥着她,给她讲着自己的童年,诉说着自己对于母亲早已模糊的记忆。随着言语的加深,母亲在他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皎洁的月光落在窗沿上,如同爸爸离去的那年。他似乎看见父母身披星月,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想要见一见霓裳。他看见了他们喜笑颜开的模样,读出了浓浓的喜爱。
纪鹤洗漱完,见下面没有了两人的身影。拄着拐杖慢慢上楼。他站在门口,听见纪如歌温软的声音,与霓裳的浅浅笑声,那双写进这一世悲欢离合的双眸闪烁着泪光。
纪鹤早年便外出漂泊,过早的尝尽了人间辛酸。在一连串现实的累累打击之下,他回到西岚,求的只是人生当中的平和。
儿子的归来,他并未如同其他父亲那般劝诫,希望他走出小镇,闯荡自己的赤子之梦。他的人生寄望很简单,若是他人听了,会让人生出一种虚度年华的感觉。
故而,在纪如歌刚刚出身社会的几年,看着他起早贪黑,在与他人的竞争之中拼的头破血流的模样。面对他一次次的加薪,一次次的升迁,纪鹤始终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上一句:“挺好。”
对于纪如歌的一切选择他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不管是他深陷职场,还是回归自我。他都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他若笑,他便笑。他若哭,他便跟着哭。
自从儿子儿媳离去之后,他看着纪如歌渐渐变得沉默,却无能为力。自小,纪如歌便懂事的不在他的面前提起父母,甚至在面对纪鹤想念儿子儿媳垂泪的场景,他总会抬手拭去他的泪水,乖巧地说道:“爷爷,爸爸要是知道你哭了。他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纪鹤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双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那是安抚:“爷爷,不哭。如歌陪着你呢!”
纪鹤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泪水在纪如歌的眼中转动,却没有一次落下。
可今晚,他看见了这些年来不一样的纪如歌。他听见了多年不曾再听过的笑声。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霓裳。
他悄然转身,回了屋。从床边的抽屉里面,拿出儿子儿媳的照片上,仿若听见了沉寂多年的欢乐再次腾空绽放:“阿凌,陈萱,爸爸总算没有负你们所托,而如歌也辜负你们的期望。如果你们还在,见了阿裳这孩子,也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