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毕,”后座,微眯眼的男人开口呼唤。
许久培养下来的默契让罗毕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车辆停在顾公馆入口处,罗毕只见顾江年推门下车,行了两步,而后扶着一颗碗口粗的树吐了起来。
声响起了又停,他适时递上瓶水。
二人归顾公馆,兰英正在琢磨自家太太火气从哪里来时,便见罗毕扶着饮酒过量的顾江年踉跄进来。
她急忙迎上去扶住顾江年“又喝多了?”
兰英对此事并无诧异,这句又喝多了看起来是询问句,可话语端的却是平静,好似这件事情已成了常态,而她也对照顾醉了酒的顾江年颇为得心应手。
罗毕闻言,叹息了声,颇有些无奈。
主卧内,空荡荡的。
二人大抵是一心放在醉了酒的顾江年身上,未曾注意到主卧无人。
兰英与罗毕一阵忙乱,伺候着醉了酒的顾江年。
而书房内,姜慕晚将开完一场线上会议。
开会时听闻走廊上忙乱的脚步声,拉开门瞧了眼,恰见兰英端着水杯急匆匆的上来,步伐不如往日稳妥。
她疑惑开腔:“怎么了?”
“先生喝多了,太太,”兰英脚步顿住,慌忙中也端的住姿态。
姜慕晚闻言,拧了拧眉,心道:一个大男人喝多了不是及正常之事?
何必如此慌乱?
哪个上位者不是从酒桌上摸爬滚打过来的?
姜慕晚随着兰英的步伐迈步进去,恰见罗毕正拿着睡衣从衣帽间出来,见了姜慕晚,他的视线有那么一秒的光亮,似是在放着精光。
本欲前行的人步伐也顿住了,直勾勾的视线望着姜慕晚。
“太太,”罗毕开口唤了这么一声。
“恩?”她浅应,无波无澜。
“先生喝多了,”罗毕重申兰英之前的话。
姜慕晚微愣了片刻,抿了抿唇开口:“我看见了。”
言下之意,她没瞎,看见顾江年喝多了。
罗毕想平常人家的妻子见丈夫喝多的,肯定是要上前照顾的。
可他忘了姜慕晚这人不能用看待平常人的眼光来看待她。
她跟平常人不一样。
平常人总会一口一个狗男人的喊自家老公。
“您给先生换一下衣服?”罗毕想,装疯卖傻他是搞不过姜慕晚了,直接说总是行的。
“我不会,”姜慕晚直接开口拒绝。
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是真不会。
姜慕晚从来没给男人换过衣服,更不知晓从何下手。
“一回生二回熟,太太,”兰英从旁规劝。
端的是想让姜慕晚亲自上手的心思,为何无非是想促进二人夫妻感情罢了。
旁人看不出来,但兰英瞧得出来,自家先生对这位小太太颇为上心,就拿元旦跨年夜来说。
一场惊喜,成了空白。
事后归家,顾先生让一众佣人都封口,不许将元旦之事流传出去。
为何?
不想让这位小太太有心理负担罢了。
但这人,兴许是感情世界太过空白,以至于表达爱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
每每温馨不过半日,实在是令人捉急。
急惊风碰上急惊风,那可真是堪比龙卷风过境。
这日,姜慕晚在兰英与罗毕二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往床边而去,顾江年躺在床上,臂弯搭在眼帘上,不只是头疼还是想阻挡眼前的光亮。
姜慕晚默默注视了这人片刻,伸手将他的臂弯从眼帘上扒拉下来,且动作不算温柔。
本是昏昏沉沉的人,被这一扒拉,醒了半分。
微眯着眸子侧眸瞧了眼,见是姜慕晚,本是搭在眼帘上的手落在这人腰肢上,缓缓摸了摸,动作及轻,却与平常翻云覆雨时有不一样的味道,有些与亲昵,也有些许撒娇之意。
他呢喃开腔唤了声:“蛮蛮。”
“恩,”姜慕晚开口轻唤。
“换衣服?”
“不想换。”
“哦、”她应着,回眸望向站在一旁的兰英,似是在说,你看,他不想换。
兰英见这小姑娘机灵的眸子,只觉太阳穴的抽抽,耐着性子哄道:“出了汗,不换的话容易着凉,太太。”
“那换吧!”姜慕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也不喜同人磨磨唧唧,更何况是个醉了酒的男人。
指不定你说在多,他也没个屁出来。
伸手解开这人衬衫扣子,用行动代替了言语。
开始动手剥人家衣服。
可她剥也得顾江年配合才是啊!
她驶进浑身解数都抵不了顾江年翻个身,那偏偏这人不愿意。
她无奈,又将求救的目光落在兰英身上。
像是一个征询父母意见的小姑娘。
而兰英呢?
默默的、将手中的水杯和醒酒药都搁在了床头柜上,且还叮嘱姜慕晚一定要给人服下。
而后,拉着罗毕出去了。
徒留清醒着的姜慕晚与醉了酒的顾江年。
“蛮蛮、”顾江年呢喃声又起。
姜慕晚不应。
伸手将兰英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起,狠狠喝了口,欲要降降火。
那人呼唤,见无人回应,皱眉掀开了眼帘,瞧见姜慕晚还在,掌心伸过来落在她腰上,且人还往她那方靠了靠。
“顾江年,”姜慕晚稳住心神开腔,天晓得,她这声轻柔的呼唤出来可谓是忍了又忍。
“恩、”男人懒懒回应。
“要么换衣服,要么你自己睡,你选。”
“换衣服,”男人即便是不清醒,也还能做出准备选择。
姜慕晚狠狠叹了口气,伸手捞过被子上的睡衣,准备再动作时,只听人再道:“蛮蛮一个人睡觉会踢被子。”
姜慕晚脑子轰的一声响,好似一个零件出了故障的机器,然后导致整个身体与脑子都不能运转。
手中动作也僵住了,望着不清醒的顾江年,拿在手中的睡衣被抓出了痕迹。
酒后吐真言这话,姜慕晚信吗?
不那么信。
当她相信,任何精于算计的人在醉酒时都不如清醒着那般精明。
所以,顾江年这话,有一半以上是心理话。
亦或是真的。
此时的姜慕晚在想,她跟顾江年之间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益交换,这狗男人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蛮蛮,”男人扶着床起身,靠在床头,见人未动,柔柔的、软软的唤了一声。
姜慕晚这才回过神,挪着身子坐过去,将动手,却被一双宽厚的大掌捧住了面庞,而后、薄薄的、轻柔的吻从她面庞中铺展开来。
他喜欢喊她蛮蛮,特别是即将行至巅峰时,一口一个蛮蛮喊得如同利刃似的往姜慕晚心里去。
扎进她的经络中,让她四肢百骸都酸软了。
“顾江年,”姜慕晚伸手攥住那只游走在自己腰间的爪子。
“恩,”男人蹭着她的脖颈。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问,话语直白,没有过多弯弯绕绕。
而回应她的,是顾江年那略带浅笑的一声傻姑娘。
这声傻姑娘,含着几分浅笑与宠溺之意。
顾江年喜欢姜慕晚吗?
指定是喜欢的。
他大方承认,不喜欢何须煞费苦心将人坑回来?
大抵是醉酒,急需宣泄。
与往常的你侬我侬不同,这是一场急于宣泄却找不到入口的战争。
姜慕晚这夜,就差被顾江年磋磨疯了。
许是喝多了,脑子不好。
往日里轻车熟路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且还不让人碰不让人扶。
他磋磨着,那是一种想要又得不到的急切感。
姜慕晚怎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醉了酒的男人的人生导师。
“顾江年,你行不行?”怒火中烧时,姜慕晚火了。
“蛮蛮,”他开口,不清醒的眸子蕴着些许委屈。
姜慕晚想,她是疯了。
是疯了。
如此磋磨下去,谁都不好过,她退了一步,柔着嗓子轻声询问且带着些许哄骗:“我帮你?你这样我也很难受。”
顾江年呢?不知是觉得煎熬还是心疼她那句很难受,浓厚的嗓音从喉腔里像是挤出来似的恩了声。
一场混战。